语言学校的课业并不重,周间穿差远足、派对、舞会之类的活动,一个人在这异国山城,虽然孤单,其实并不寂寞。
几个礼拜过去,我从中级班升到高级班,交了些跟自己不同颜色的新朋友,去了一些旅游书上推荐的景点,不再害怕太过热情的拥抱,习惯人手一根菸的公共场所,虽然笨拙至少还能跳上一小段佛朗明哥,每天喝三杯以上的咖啡。
这天,他拿出两个碗状大小的陶瓷杯,往里面倒了些白砂糖,铺上一片柠檬皮、月桂,洒上几颗咖啡豆,加了白兰地,点火燃烧,剩余火时快速冲上Espresso。
他把其中一杯推到我面前,我睁大眼瞪着这杯诡异的黑色液体。
「这什麽?」
「Carajillocafélargo.」说完,他迫不及待大口喝起来。
「本店特别招待,快喝吧!」他催促我。
灌进一大口,黑咖啡与烈酒在舌尖上交缠,我的脸皱成一团。
「如何?」他满心期待的问。
艰难地咽下,我挤出一个没程度的回答:「还...还不错!」
「你说这叫什麽?」
「Carajillocafélargo.」
我跟着念了几遍,舌头开始打结。
「等等...」他手托着下巴,眉毛微拢,突然严肃起来,「你的发音很奇怪...」
他让我念了几个单字,最後叹了口气:「你不会发打舌音吧?」
我羞愧地摇头,半耍赖要他示范,只见他轻易的绻起舌头发出中气十足层次分明尾音还由强渐弱的八拍颤音,而我『的啦』半天,舌头都快抽筋了,还是发不出这余音嫋嫋的梦幻音节,最後只好挫败的虚心讨教,「有诀窍吗?」
「有...」他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促狭表情,口气极淡:「怕你不敢!」
虽然知道没什麽好事,受不得激我立刻说:「为什麽不敢?」
他用认真口吻,说得很缓慢:「把你的舌头放在我的舌头上面,很快就学会了。」
这句话应该是西文里的某种双关语,例如英语『inyourshoes』不是真的要你穿对方的鞋子而是站在对方立场去思考,嗯一定是这样。
「那...具体怎麽执行?」好学生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正襟危坐。
蓝眼先生洗了陶杯,从吧台走出来,高脚椅旋半圈,停在他面前。
深蓝如海的眼睛,瞳仁深处彷佛镶嵌了一枚贝壳,闪闪发光,眸光落在我唇上,温柔触摸。
「头抬起来,放轻松点...」他说。
我...我答应了什麽吗?
我不自觉往後缩,却发现自己困在吧台与他的气息之间,进退不得。
他从容地向前伸手一揽,将我的脸轻轻托住,手指稍稍用力,便俯下身来。
这一瞬间,浑身的血液彷佛溯游到了大脑,心跳缓慢得像停止了跳动,眼睁睁看着他俯身,低头,连嘴唇微启的弧度,都看得这样轮廓分明。
「舌尖不要紧贴门牙...」他撬开我的唇,舌尖在齿间轻触滑点,「这个位置才对...」
「不是用喉咙发音,是像这样吐气,震动舌尖...」
他的舌勾卷我的舌,带着微微的颤音,我下意识想推开他,却被他揉得更紧,直到颤音成为灼热气息,渐渐融化在彼此唇齿之间。
我仍旧发不出半个打舌音。
「糟糕了...」他很轻很轻的叹息,不知道是指这样的教学方式太糟还是学生太笨,又再度俯身、低头...。
咖啡香与白兰地酒香在我的口腔里蔓延开来,随着呼吸溯游至身体每一处,如潮汐般拍击心脏,一波又一波,缱卷缠绵,无力招架,只能沉溺。
<b><fontsize=3>*背包客守则5.太过沉溺旅途某件事物是很危险的。</b></font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