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练有差,约莫黄昏时刻吧,武陵就背着我离开了山林,来到了一座用大石砌成的城门外面。
这护城河挺像现在的大排沟,只是再放大上三倍左右吧,很是宽敞,城门上还崁有【西门】二字的城门牌坊。
『我们赶上了,姑娘,这就是西门了。』
『那麽,放我下来吧。』
『这不好,你脚伤着,我背姑娘进去吧。』
『这才不好,诺,人来人往的。人多眼就多,你看看,都直盯着我们这边瞧了。』
『喔,是是,那我先放姑娘您下来。』我刚那句话可起了作用,武陵慢慢低下身来让我站立於地。
他将我放下来之後,却迳自左右看了看,举步作势要离开,『疑,你做什?』我不禁问他。
『等等。』话一说出,他便向对街右手边的杂货舖子走去,跟站在舖子旁身穿深蓝色布袄、一脸瘦骨嶙峋的老板讲了两三句话,就把栓在舖柱子边上的马给牵了过来。
『姑娘,上马吧,坐着马就不累也不怕伤脚。』
『骑马?』我看了看这马,整只好好,『这,这马,我不会骑。』
『不碍事,我帮姑娘。』武陵弯下身作势弓身,把他自己当成垫脚石的样子,还不忘用手拍了拍他自个儿腰背处,『姑娘试着抓马鞍,脚就踩我这背,很容易就可以跨上,请。』
『喔』听他讲得挺轻而易举的样子,我依着他说的方式,左手抓着马鞍,为求保险起见,右手还圈着马绳,一脚踩上他的背,他使力一顶,『噗』我整个人还真的一下就跨上马背罗。
『坐好阿,姑娘。』我低着俯视武陵,轻声应了,他挺起身子,朝马身轻轻安抚了几下,顺了顺毛,拍了拍,对我致意然後就牵起马绳,慢慢地走向西门,通过护城河,进了城。
进城後,东拐西拐了几处大路,远远,一座大宅就矗立在眼前,我骑在马上任他将我牵引至大宅门前停下,观看眼前这座大宅,虽不是气派奢华,却也是少见大器,大门大户的模样,让我猜想这个武陵应该也是出身好门户人家。
『姑娘,到了,这就是武家。』
大宅的门这时恰好打开了,只见里头的人急忙忙跑过来,『少爷回来啦!』一名看来大约中年岁数的家丁边跑还边大声吆喝,『少爷回来啦!』
他这一喊,竟有十逾名小厮一个传一个地跟着叫,『少爷回来啦!』
『少爷回来啦!』远远就看见有个年轻男孩从门内直直地冲向武陵,然後熊抱住他,『少爷!哎呀,我的爷呀,如歌可想死您啦!』
我坐在马上,坐立不安地看着底下这些人,嘻哩哗啦啦地嘻闹着。
『姑娘,别慌。』武陵怕吓着马儿一边说着,一边制止这名自称是如歌的男孩大声笑闹,『哎,当心点,马上有姑娘。』男孩一听便朝我笑道,『失礼,失礼,』旋即又转向武陵说,『爷可好啊?』
武陵笑而不答,净对着我说,『先下马吧。』
『下马?』我看着地面的高度似乎有些难度,顿时面露惊讶。『请问,我要怎麽下马?』我一脸没好气地问着。
『爷,这我来。』武陵身旁这男孩,不等人开口,就一个箭步跪趴在马脚边,整个头都快低到与膝弯碰上了吧,只听见他闷着声音一个大声劲地喊,『小姐请』。
上马头一遭,当然下马也是头一遭。
我看着武陵,有些傻了眼,『这,这…』
『姑娘别慌,先下马吧。』
『来』武陵伸出手,浅浅一个微笑向我致意可以安心下马。我一见他漾着笑的帅模样…心中小鹿不知瘫软掉多少头了…简直羞死人了!
我鼓起勇气伸手趋向他,试图将脚跨过马背,不知道是衣裙摆太长?还是鞋子勾着马鞍了?一个重心不稳,我竟然……整个人扑向武陵怀里。
不,应该说是整个人「摔」向他怀里,最可怜的,就是那个半弯腰当椅背的男孩,因为我不是踩在他背上,而是整个重心加速度的脚力「踹」在他背上。
『姑娘,您还好吧,吓着了吗?』武陵问了我,吓着没?但我此时哪顾得了羞愧脸红,当下紧张的急忙转头望了望那个半匍於地的男孩,他动也不动地半弯在原地上。
这下可糗大了,我没理会武陵的问话,看着趴在地上的男孩,整个人反身转向他蹲了下来。
『不好意思,刚踹着你了,真的不好意思。』我担心地想看看他的脸,是否因为被踹而恼火或痛到扭曲。
只见如歌他抬起头来挤眉弄眼地对着我说,『没事,没事』『小姐,您跟奴才蹲成这样才真的吓着小的我啦。』我看这男孩顶多十五、六岁大吧,但说起话来却是十分滑头,『快快请起,别蹲着和小的这麽说话呀。』一时之间竟然五感交集。
『姑娘,当心身子!』武陵从背後将我搀扶起,他似乎撇见我眼里的湿润。
『如歌这小子,可勇的很,踹个十几二十下也不会有事的。』其实,武陵这麽说,只是要让我觉得真的没关系吧,但我很感激他没让我更羞愧就是了。
『爷说得对极了,谁不知道我如歌可勇了。』我看如歌这小厮也挺会硬撑的,只见他双手撑着腰际,边说边站直身子。
还不忘装模作样地,挺了挺胸膛拍了拍,『我可是跟爷儿从小练家子的,有两下子。』说这话的同时,还手舞足蹈地笔划笔划,逗趣模样不禁令我噗兹一笑。
『你看!没错吧!有两下子!』武陵也随他的话附和两句。
『小姐,您初来乍到甭怕,有事找我如歌就对啦!』
『如歌?』
『ㄟ!小姐,小的就叫如歌。』眼前这男孩对着我一付吊儿郎当样笑着。
『小姐,您记得,不管多远,只要您吆喝一声,小的如歌我马上就飞到您面前来听您差遣ㄟ!』
武陵面露笑意摇摇头,对如歌说:『少贫嘴了!一旁站去,这麽搅和不该。』
如歌:『是,是』只见如歌躬着身弯着腰,但脸上笑意未减地答腔。尽管被禁口但他嘴里还是没停下过,猛喀喀喳喳地说着成串成串的话。看来,这个武陵也不是会苛待家朴的人,才这麽想着,我的心忽然漏了一拍似地,害得我紧压着胸口试图平缓一下心跳,还好,没人发现…。
『爷,您快进屋。』如歌催促着武陵向里走,『老夫人想您呢。』『知道了。』武陵笑着回应。『小姐,您也请。』
『姑娘?』武陵上前扶我,我试着看看是否可以走路。『还勉强可以,』我笑了笑,心里想的却是…令人脸红的心跳怦怦。
『爷,快进去吧。老夫人等着呢。』
『知道了。』就这样,武陵扶着我,而我试着用单脚力气,一步步跫步进入大门内。
『栈枕,收马啦。』只听见如歌在後吆喝另几名小厮,转身余光撇见数名家丁提灯鱼贯碎步从门内出去,将灯挂上那大大的门柱之上,然後入内关上门。
就这样,我进入一个,我以为是梦的「梦」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