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当初已有警觉,先在之阳的锁妖链上下了手脚,让他中了主仆箝术,因有所顾忌而无法伤害自己。」夏辰绍望着自己的身躯,喃喃又言:「如今要将受损的元神治癒,得努力吸取天地灵气,并寻回遗失的魂魄。」
四节庆乃吸取天地灵气最佳时刻,每逢这四日,夏辰绍的灵体都会蜕出肉身,在夜晚时汲取大地的力量,得以缓和体内缺失的能量。他不记得灵魂的自己是谁,可是他知道,他这一世的任务便是将遗落在外的灵魂全数收起,届时除了力量恢复以外,记忆自然也会浮现。
「倒是没想到,狼妖所建的世界,竟存有我的魂魄。」想起前些日子收回的光魂,夏辰绍无奈叹息。「魂魄的力量消耗甚多,怕消耗的力量要完全恢复,已是不可能的了。」
夏辰绍瞥了灰墙一眼,似在考虑什麽,半晌,他旋身面向窗棂的方向,什麽也没做,便直直地穿透而过。
屋外可见一道封印坚固的红光结界,将整栋房垄罩起来,然而这样的结界对灵体状态的他是不带任何威胁的。甫出屋外,就见数名狼妖驻守屋前,好在皆背着夏辰绍,未看到他的身影,他快速循入黑夜之中,不留丝毫气息。
夏辰绍周身所绽的白芒,如浮於灯笼外层的光亮,熙暖温和,但凡经过的地方,便似散落的烟花,残留些许光点,而後消失殆尽。若非囚禁的屋子外头火炬通明,这样特别的他,只怕已让狼妖看见了。
此地虽为法术所建,可是确实存在於这个世界,是以,夏辰绍只须找到与外界连接较为显着的一处,乘着法术的夹缝,便可吸取外界的天地灵气。
然而因灵体脱离身躯,肉体未死,无法离开太远,所以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吸收天地灵气,也好在窟炎山所含灵气甚高,他从夹缝汲取速度虽慢,可灵力不输以往。
倘若能离开此地,直接到外头去,灵力更加满倍,可惜啊可惜。
夏辰绍席地趺坐,阖眸调息,吸取天地灵气之时,不只是吸收正面的能量,还得将体内浊气排出,如此必须宁静,耗时约一个时辰,途中不可受到干扰,若有差池,不仅前功尽弃,还会伤及灵体。所以夏辰绍适才探过四周,无狼妖的踪迹,才敢在此打坐。
夏辰绍屏气凝神,不敢有一丝大意,体内元神如火焰般,正在缓慢地进行修复。正好在灵魂得以出窍的这日前收回碎魂,此刻除了吸取灵气外,还可将碎魂一起修补融合。
不知捺了多久时候,突地感觉到一抹黑影闪过他的眼帘,心中警铃不禁乍响,想睁眼,可又不想前功尽弃,眼看时间未到,也只能提早收功,心里不禁有气。
待他收了功,心中已蕴了不少怒气,猛一睁眼,却见数日不见的之阳蹲在他的前方,那双褐色眼瞳甚诡异地含情脉脉,眼眶涎着珠光,让不美的月色照了,都还显得十分无辜。
「是你。」夏辰绍深吸一口气,倏地起身,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之阳伸手欲抓住他的腕,孰料穿透了他的灵体,掏了个空。
夏辰绍半点也不想理会他,更何况此刻他呈现为灵体状态,虽然不曾看过自己的模样,因为照镜子也无法反射出灵体状态的自己,不过看自己这头金发也知,这模样一定与肉身的自己并不相同,所以只要赶快离开,他是灵体模样的夏辰绍,这秘密就不会让之阳发现了。
「轩辕铭!」
夏辰绍闻言步伐一顿,心中虽有疑惑,可又很快地举步向前。
「站住!」之阳很快便追了上来,夏辰绍见状心里着急,就怕让他知道自己的身分,急忙转弯,朝别的方向乱窜,此刻他灵魂和元神受损,灵力不及之阳,不过好在他是灵体状态,能直接穿透建筑,让之阳忙追。
这只狐狸到底想做什麽?
「别走,等等!我找了你九万多年,好不容易找着了,可为何你要避着我?为何你成了灵体状态,你是受了伤吗?」之阳急迫追赶,担心他离自己远去,夜里这般突兀地嚷嚷叫着,也不怕惊动到狼妖。
九万多年?
夏辰绍步伐顿滞,煞住了身子,面对突然顿住的夏辰绍,之阳尚不及止住身子,猛地一扑,穿透了夏辰绍的身子,直接跌落地面。
「你喊我什麽?」
「轩……」之阳只落一字,便有些委屈地耷拉着脑袋,嗫嚅一阵才道:「主人。」
乖乖,怎麽他有肉身时就不喊自己主人,变灵体时才喊自己主人?等等,难不成真让他发现自己是谁了?
「之阳你……」夏辰绍眯起眼眸,细细地打量着他。
不太对劲,他真当我是夏辰绍?还是认错人了?又或许……
「你说我是谁?」
「主人不喜欢我喊你的名字,我便不这麽喊了,只要主人别又落下我就好。」之阳抬起头直视着他,眼底的倔强,是让几分悲伤和失落凑成的。
「呃?」夏辰绍脸色略僵,满脑子疑惑与猜测。难不成因为肉身的自己被关起来,而身为宠物的之阳,顿感被遗落了,所以才会这样怪怪的?
「为何……为何这麽久不与我联络?为何要躲我?」身高比他高上些许的之阳,如今含泪的模样,竟别有一番让人疼惜的味道。
「久吗?」也才几日罢了,倒是他,为何不来救自己?
「九万多年难道不久?」之阳苦涩摇头。
咦!?不是才几天罢了?难不成他昏睡过去,一睡便是九万年?
夏辰绍猛地瞠眸,唇方启,可语未落便急急打住。
不对,不可能,之阳口中的主人不是他,而是另有他人,还是与他的灵魂长得十分相似的人……轩辕铭!
「我是轩辕铭吗?」
之阳闻言茫然,未几,恍然瞠眸,愣愕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摇头道:「你不记得你是谁了?不……不可能,不然你怎知道我是之阳?」
夏辰绍眉眼一颤,心中将这些话琢磨着。
他说自己是轩辕铭,可能只是相像,不过……又有无可能,自己真是轩辕铭?
但凡让天上委派任务的神只,大多都会於十六岁生辰时记起自己的任务,不过他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只知道自己在十六岁生辰时,记起自己曾是天上神只,此世任务是收回过去遗落尘间的魂魄,由於不知道魂魄在哪,所以几乎哪儿有点风声,他便执剑而去,这途中也除去不少为非作歹的妖魔,因为如此而让人取名为斩魔剑君。
不过忙了数年,却只寻到少许的碎魄,这次来这,寻到了明显具是有意识的光魂,可惜记忆仍是轻浅,不过灵体较过去的虚浮比起来,稳妥许多了。
就在夏辰绍沉吟之时,之阳神情丕变,耳廓微微地动了动,他伸手欲抓夏辰绍,却穿透了过去,神情一瞬间黪然,後而凛神道:「适才我们惊动了狼妖,快走!」
「你走。」
「你不走,我便不走。」之阳倔强地望着他,其实他大可隐身,却不愿意。
「我不是不走,而是……」夏辰绍心烦意乱,望向远方那间下了结界的屋子,一阵思忖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闪去,循入转角处,对着追上来的之阳道:「那间设有结界的屋内,有我重要的人。」
之阳闻言一怔,未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僵着脸,神情似哭似笑地问:「可是林霞玉姑娘?还是夏辰绍?」
好呀!你分明就知道我在里面,竟然还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