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机场。
九月二十三号,阴。
今日回国,心情开朗不少,勿挂。
安欢坐在机场里的长凳子上上网,给担忧他的姐姐发了封邮件。
今天天气不好,风极大,吹得法国国旗宛若抖动着尾巴的蝌蚪,卷在了一块儿,安欢看着窗外出神,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安欢。”
下意识地转头,他立即勾起了嘴角,“杰克?”
杰克是安欢大学的朋友,是个幽默开朗的法国人,是安欢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之一,他们热情相拥,寒暄了一会儿。
“这是你朋友?”杰克突然说道,他望着那空荡的凳子,但目光却是投向安欢的。
安欢皱眉,同时也望向那无人的凳子,“什麽朋友?”那里明明没有人。
“杰克,登机了!”一名大约二十七八岁的金发女子唤道,旁边立着一名宛若洋娃娃般的女孩儿。
杰克对安欢笑说,“我们择日再见,我家的老虎叫我了。”他这一番话惹来妻子的怒瞪,而他随之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十八岁就结婚,算起来结婚也有九年了,还是一样地幸福,看着他人的幸福身影,安欢难免有些感慨,但这种感慨持续不久,他也绝对不容许这种感慨持久。
毕竟他是来法国扔掉难过的回忆的。
在飞机起飞之前,他忽地想起杰克的那句话,“这是你朋友?”
是他眼花,还是他在开玩笑?
这种玩笑也实在是不好笑。
“先生我可以检查一下您的机票吗?”甜美的空姐对安欢说道。
安欢礼貌地微笑,“当然没问题。”
空姐摇首,“是您朋友的机票。”她指着安欢身边的空位。
请你们想像一块寒冷的冰在脊椎骨上直线滑动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安欢的感受。
这时候,一名看起来较为年长的空姐唤了那甜美的空姐一声,甜美空姐回了一声法文,转头对安欢说道,“请你们稍等一下。”
当甜美空姐走回来的时候,她望着安欢,问道,“请问您的朋友呢?”
背後的冰融化成了水,湿了安欢的背脊,安欢缓缓地把喉咙里沙哑的声音吐了出来,“我没有朋友坐在这里,刚才这里……没人。”
空姐愣了一下,抱歉地笑笑,“没什麽,我只是怕您的朋友坐错位置,这位置是属於这名女士的。”
空姐身後的女士明显等得不耐烦了,她越过安欢坐在他旁边的时候,还嘴里念道,“真是太不礼貌了,坐我的位置不要紧,还带这麽高的帽子,挡了後面乘客对电视机的视线。”
安欢听了,心里觉得非常难受且不对劲,一次看错,可以原谅,但两次三次呢?
他环顾四周,飞机上的吵闹顿时安静起来,每个人的嘴巴张张合合的,却未在他耳边留下任何一个音节。
没关系,回国就没事了。
他暗暗告诉自己,竭力忽略那接近寒冰的温度,这到底是什麽状况?
回到了中国,他在领行李处领了自己的行李之後,便到停车场去拿车,已经是深夜,停车场没什麽人经过,四周只有自己球鞋发出的轻微脚步声。
“咯咯咯……”
他停住自己脚步,却听见那从後方传来的脚步声。
他走,他走;他停,他停。
起初他以为是他过敏了,但他一连好几次的走走停停,却发现那声音绝对是跟着他的。
“是谁?”他朗声问道。
他转身,身後却一个人也没有,声音也同时消失了,他往回走了几步,却在那路中央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