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份?」我看着眼前这个人,心中一把火无从发泄,只能低下声,用同样的答案想要他能收回没有根据的言语。
「不是吗?」他又走近一步,眼神与我相对望,当我刻意闪避他的眼睛时,他再度说着。「从刚才开始就一昧将没搭上公车的气发泄到她身上,明眼人都知道,腿长在自己身上,追不上公车可以怪公车没长眼,但自个腿走下车,然不成也得怪人控制了你的腿,在我看来,你首当必要的是管好自己的腿,别乱闯好折腾别人!」
「你…」
我撇过头连一句话也难得多做回应,也许是我大发慈悲,也许只是我刚才追逐那台公车还残留喘息的气还依稀残喘着,日光由白云间空隙中凸出一道微弱的光芒,那道光同时划过三人的脸颊上,顿时遮蔽住三人的眼睛,因为刺眼使得我们无法据悉透彻即将要迟到的三人彼此心境,唯独当公车再度驶过我们身边时,三人都在车上,不过因为已经是早上最後一班了,所以我们各坐各的,各看各窗户透射过来的倒影。即时我看得也许只是自己的影子,但我非常清楚,此时此刻,我们三人所表达出来肯定是:无奈、愧疚、无所谓。
「班长,上课!」第一堂课是充满知性的中文老师,她正用那细长眼睛扫过台下每一个同学。
我赶忙跑了进去,「老师,对不起!」
「嗯。」老师轻轻回应了一声,「上课吧。」
我快速将书包挂至在桌边,发自中气嗓子:「礼正…敬礼!」
「谢谢老师~」等到所有同学全部齐声喊後,老师才稍感满足的转身拿起粉笔抄写起今日所要补充的资料。此时,一直不敢进教室的颜芸熙,才趁势跑了进门。天衣无缝的将书放在桌上,我回头一瞄,她还得意的朝我比出两只手指,好不得意,只不过老天有眼的,国文老师眼睛虽然小,却精明得很,她一转身,眼睛突地往後一瞄,然後,平淡的说:「虽然有些同学可能会觉得老师是罗嗦的,但…不管怎麽样,无论你未来是任何的身分,不迟到是一种最基本的美德,也是一种尊重,总之我所说得话都是为了你们好,知道老师的用意吗?」
全班一片静默,颜芸熙头低着,刚才的骄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将视线转回书本上,嘴角轻扯开一抹笑意,心里却因为以为可以侥幸逃过的颜芸熙被抓包,暂且感觉到老天是公平。
「同学还记得老师上回有说过哪一页是本次考试的重点?」老师将书本打开,询问台下的同学。
我快速将书本翻好,说:「老师,是125页。」
当然,多半数的人不会去理睬上头人的话时,理所当然得这样的工作也是班长的责任。
「好,上一次老师提到期中考…」
此时,教室前门被缓慢开启,老师翻动页数的手也随即悬在半空,似等待着推动门外那人现身。
「不好意思,打扰老师上课。」
老师将书放下,一脸疑惑:「许主任?」
满满一屋子的同学都观望着,这位明明是权高位重,拥有支配学校整个运转的主要关系人,虽是一身轻松装扮,脸上的严谨却毫无疑问的像是要宣判什麽事。她面容严谨的又走出教室外,似乎是再拉着什麽人,许久,似乎於半拉半推之下,主任才牵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主任交代着:「这位是刚转来的同学,老师还麻烦你多帮忙一下。」
门悄悄关上,留下是全班议论纷纷,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着这位新转来的同学,言语交谈中不外乎是评论着这位新来的同学给人的第一映像,不过显然的在我看来,此人不知是太过骄傲自以为还是内向过头,打从进教室门口开始,头一次也没见抬过,从我的角度看去,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长相,只知道他肯定是个男的。
老师拍拍手示意台下不许在鼓动,并拍拍新同学的肩膀,温和的询问:「同学,要不要向同学们自我介绍一下,让大家认识你。」
持续的沉默,连我笔下稀疏声都清晰入耳,让我不得不放下手上的笔,抬眼仔细看望着,这一望我有些讶异,因为不管是沉着的头的他,还是从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孤僻感觉,总想着在什麽地方见过。
「蓝正风!」
一声在大家毫无防备下,那人终於开口道出。
老师强装镇定得吞着口水,明摆着苦笑道:「好…那麽让我们大家一起欢迎这位新同学蓝正风,也希望同学们别吝啬自己的一份力,给新同学温暖的帮忙。」
就在欢雷响彻掌声中,老师简短俐落的丢了句:「正风,你就坐到班长旁那个位置好了,如果有任何的问题也好方便做询问。」
「我…」
眼看是已成定局,我只得站起身,迎接着一步步朝我而来的蓝正风。不知是近距离看上去太清晰,我完然无遮掩的指着他,口里断续不成文:「你…不是…」
「班长,怎麽了?」
老师的话让我顿然清醒得猛摇头,「没事,我没事!」
蓝正风完然没有认出我似,只是拉起一旁的椅子,见我仍杵立着,他问着:「请问我是坐这个位置吗?」
我心里想着此人是否就是公车站牌下的男孩,但仔细想想刚才出口恶言又没礼貌的家伙,怎麽可能一瞬间就变成内向不多话,肯是眼珠子最近过於疲惫才会导致连人都会看错。
「对。」我连忙点头,眼珠却没有我坐定而停止飘移,我试着让它们可以集中在桌上那本密密麻麻的书本上,然而我始终无法忽略的是隔壁空荡的桌子,不停传来手指敲打出来的声音。
我将书本递到他桌上,交代着:「老师正在说这一页的第二行,因为你还是新同学没有课本,等一下下课後,我再带你去福利社看看还有没有在卖。」
蓝正风拿起书本随易翻阅着我的书,然後轻声扯起笑容说:「是个好学生,每一页都记载着满满的小抄,注解清晰,文笔又好,果然就是班长会做的事。」
「什麽意思?」我有些摸不清头绪的思考着,刚才那番话含意。
「没什麽意思,只不过是好久没有翻过乖学生的东西,所以觉得新鲜有趣!」
他又低头细翻着课本,我抢过他手中的书,不晓得为何,看他那模样总让我觉得自己有什麽秘密就要被发现了,索性将一张白纸放在他桌上,道:「将上课内容暂且先记在此,等到有了课本再将补充内容放入。」
他没有多说什麽,由各种角度端看此人,看不出任何感激之意,不过也说明了我并没有认错人,因为没有人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将他人好意,不放在眼中就算,还不带保留得让别人毫无反击。
我摇摇头,决定将视线放回到台上的老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