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线记者大多评价元沧海是位猜不透的人。
他的猜不透不仅表现在他统领独大上,也表现在他的感情和私生活。长期采访元沧海的记者总戏称大海无情,常见元沧海上刻还对绯闻女友温柔相待,下秒却已弃若鄙屣,十成十的花心浪子。
除了感情教人难以捉摸外,他事业有成後仍住在元家老宅,完全没动过搬到豪宅的心思。就像市井小民一样出入二十余年的老旧公寓,全无嫌弃。
教人不由得感慨上苍竟将花心与念旧两种矛盾特质全加诸於元沧海,才令他是这般难以捉摸,却又神秘危险的引人入胜。
这顿洗尘宴,元沧海与蒋雅倩聊起分别十余载的事也算欢快,只是言谈间难免提及蒋雅倩过世的丈夫与儿子,热闹中偶尔显得寂寥。
「你的手艺还是宝刀未老,该不会常带女伴来家里献技?」蒋雅倩优雅擦拭嘴巴,自然的关心起好友的感情生活。
「哼!那些女人。」他不以为然轻哼。
饭後按惯例来根菸,元沧海体恤蒋雅倩大病方癒,踱到窗边对外吐起烟雾。
「沧海,你年纪也不小,该定心了。」蒋雅倩想到这些年他的花边消息,感慨劝道。
「我哪时不定心?」他斜睨她,禁止意味十分明显。「那些为了金钱权势贴上来的女人没资格进我元家门。」
他的偏执让蒋雅倩着实不知该怎麽开解这位好友,尽管她一路看着他到今天,怎麽使他变回最初的元沧海始终是蒋雅倩不可解的难题。
「你还打算回美国吗?」元沧海抽了几口菸,随口问起。
「回去触景伤情?」蒋雅倩苦笑着摇头。
她在美国的生活全围绕着丈夫和儿子,如今她什麽都没有了,还回去做什麽呢?
「你若想复出,我可以帮你。」凭他们的私交,元沧海难得不涉及商业算计的建议。
「多谢你的好意,若需要的话我会说的。」又聊了些话後,蒋雅倩主动告辞,婉拒元沧海送她回饭店的好意,自行叫了辆计程车回去。
送走蒋雅倩,元沧海回头看着一片狼籍的餐桌感到莫名烦躁,又点了根菸继续吞云吐雾。
看见多年不见的蒋雅倩他确实高兴,只是一见到她,他也连带想起往事。
那时独大还没茁壮,父母还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虽然彼此在外都有了情人,可还会在他面前营造出夫妻情深的假象。直到他成年,没有後顾之忧的两人便离开了这里……谁也不想他去打扰,就像抛弃这套旧公寓抛弃了自己……
望着窗外黑丝绒般的夜幕,元沧海不经意出了神,陷入这个自从他大刀阔斧整顿独大後就没纠缠过他的恶梦。
「浑蛋!我的美国沙朗都给你烤焦了!」
「你惨了!」
不远处传来男人咆哮,随即跟着一阵哄笑,元沧海探头,左右一瞧才发现斜对面较矮公寓楼顶正有一群年轻人在烤肉作乐,把宁静的夜搞得热闹非凡。
「大胡子别着急,这不是还有?」
「小江,还是你最好!你滚,这次我亲自护卫我的沙朗!」
元沧海听不清後来那男人大吼大叫了什麽玩意,他所有注意力已让最初的两字捕获。
小江。
那是江晴霏两年辛勤换来的昵称。
意识到那群年轻人多半是江晴霏与燕回的朋友,元沧海望向火光的眼神顿时变得深沉。
他不意外会有今晚巧合,早在燕回搬来时他就晓得他们住处如此靠近,可他却没有示意艾伦让燕回住到别处,只因那时他瞧见江晴霏,气喘吁吁将替燕回采买的大包小包搬上楼,露出满意神情。
她既是燕回的经纪人,以後也将常常出入於此。
他要燕回搬走的念头因此动摇。
一场盛宴在元沧海注视下热闹到深夜。
送走宾客,江晴霏与燕回开始清理,免洗餐具只要做好分类好,倒容易清理,难的是清洗满是酱料的烤肉架。考虑到两人贫瘠的财务,烤肉公关势必会再次上演,江晴霏特意砸下钱买了个高级烤肉架,可不是说扔就扔的百元烤肉架。
「你把垃圾打包好,这里交给我就好。」挽起袖子,江晴霏拿起刷子磨刀霍霍向烤肉架进攻,一只手却在她开刷前抢走刷子。
「你不会要洗烤肉架?」
「有何不可,苦差事还是交给男人做吧!」燕回手指指向桌上那堆杯盘。「那边就交给你了。」
「别闹了,计较什麽男子气概,手模就要好好保养你的手,可别又变回原本那双惨不忍睹的手。」他的行为看在江晴霏眼底完全是意气之争。
自从他成为手部模特儿,她就没少帮他打理过这些杂事,怎麽这回他反而不安份了。
「晴。」他在她耳边低唤他的专属昵称。「交给我,一双能撑得起家的手不会不带一丝风霜,你这麽保护我,只会让我的手永远像个小孩子。」
他又拿她的定力来测试他的魅力!江晴霏暗骂一句,却不显动静的点头:「原来你已经开始准备了。那好,这里就交给你了,等下记得把垃圾收收,今天太晚,我就不回去啦。」
他能闹她,她也能耍无赖的。江晴霏拍拍他的肩,没事人似的摇着窈窕身形离去。
这样也好。见她使性子把本该她处理的餐具赖给自己,燕回没说什麽,纵容的耸耸肩开始清理残局,好不容易整理能休息时江晴霏已然熟睡。
望了眼熟睡的人儿,燕回带着微笑前去沐浴,换上乾净衣服後,才敢爬上床躺在江晴霏身侧。
「你的认真令我刮目相看。」睡前,他侧着身子凝视她的睡颜。
「不要……妈妈……」她逸出细碎梦呓,燕回想也不想的握住她手,给予在梦魇里挣扎的她一点力量。
直到她反握他的手,再次睡得安稳,燕回才真正放下心。
只是令燕回为难的是一旦放下心,她身上传来的幽香再再提醒他身边躺着江晴霏的事实。
对他俩当前复杂又单纯的关系,若有人问起,燕回也不知如何解释。
若说两人关系单纯,每日相处十来小时的两人早有超乎朋友的默契,自他手模事业上轨道後,工作一忙,江晴霏有时便会在他这儿留宿。但若说两人关系复杂,他们的关系却又再单纯不过。
燕回也曾细想是什麽导致两人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
自己是因曾经受到的对待让他对男女之情起了隔阂,一心觉得现下与江晴霏家人似的关系比较安全。
至於江晴霏嘛……他晓得她还没从曲子畅的阴影走出。
他曾说过会等她主动告知,但转眼两年过去,江晴霏从不曾打算将她与曲子畅的事托出。
由此可知,她不曾真的放下。
即使燕回再心疼她的强撑,身为朋友的他却没有半分立场插手。
他只能等着、陪着直到她愿意放过自己的那天。
「没关系,我会陪你等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