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但為君故 — 卷二.沉吟至今 第二章 解人苦 (二)

搁下笔,百平帆吹了吹纸,看着月色甚佳,又爬上屋顶。

「……夏侯先生?」他有些意外,竟然还有人跟他一样半夜不睡觉。

夏侯对他点了点头。

百平帆想了想,寻了个位置就坐下来。

「假若你知道……」夏侯略为苦涩的一顿,「别对漓儿说我以前的事情。」

百平帆才坐定,就听见夏侯这样说。他有些诧异的望向他,敢情夏侯先生还是在这里等他的?

「我知道,夏侯先生想说的话,自己就会说了,无须我多嘴。」百平帆答。何况庄内早有叮咛,当记事的人话最好不要多说,否则只会惹祸上身。

银月安静的散发光亮。

夏侯本想再问,是不是他以前的事情,这人都清楚。但转念一想,又不问了。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他的过去,终究还是要他自己面对。

「夏侯先生无须多虑,在下还分的清楚,什麽事该说,什麽事不能说。」百平帆忽然开口,「只是想多说一句,若是夏侯先生此番要回中原,还是要小心流言蜚语。您跟慕漓姑娘的关系,却不是寻常人能忍得。」

夏侯嘴角嘲讽的勾起,「这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一票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他们说他们的,我又有何惧怕?」

「夏侯先生能如此想就好。」百平帆点点头,不再多说。

他初时只怕夏侯心高气傲,经不起那些碎嘴的人说,如此一来,中原武林要受大劫,但如今想来,夏侯已然不是当时那个冲动的少年,又得到他亲口保证,这一颗悬起的心,如今算是放下了。

又坐了一会儿,夏侯打了声招呼就回房了。

百平帆看着这安静的山中之城,夜风吹着,疲倦渐渐袭上,百平帆伸了个揽腰,回到房中,头一沾枕就沉沉睡去。

隔日天才蒙蒙亮,百平帆的房门就让人用力的拍响,怕是这城里的人都听见了。

「谁啊!死人了才这样吵!」睡意朦胧之际,百平帆一张口就没好话。

「百兄,是我沈笑,快开门!」沈笑慌忙的喊。「真是要死人了,快开门呀!」

百平帆拉开房门,起床气还没消,嘴里碎念着。「最好是真死人了。」

「出事啦!」沈笑急急忙忙的,「我先来通知你一声,城里的水井都让人给下毒了,你别喝水,我现在要去帮忙救人,百兄等会儿若有闲,可来城中的药舖帮手。」

「什麽?」百平帆的脑子混乱一片,「下毒?」

「是是,详细情形等会儿让夏侯先生跟你解释吧,救人要紧我先走。」沈笑说完,转身就跑开。

百平帆被他晾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之後才回过神。「这是怎麽回事啊?」

搔了搔头,百平帆纳闷的走回房中,梳洗更衣之後,走下大厅。慕漓跟夏侯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

这城里确实比平常时候要安静许多。

「早,夏侯先生、慕漓姑娘。」

百平帆停在桌前,跟两人打了招呼。

「早安。」慕漓一觉醒来早把昨夜气忘了,又遇上了这等大事,神情颇为兴奋。「小师弟都告诉你了吗?」

百平帆迳自坐下。「只知道城里水井遭人下毒,其余什麽都不知道。」

他盯着桌上的水杯,正在想着这水不知道能不能喝。

「你想喝水吗?」慕漓顺着他的眼神看,「这可以喝的,是师父刚刚才从城外的河中取回来的。知府大人也已经让底下人都去城外取水了。」

百平帆点点头,倒了杯水,见夏侯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仰头就喝了。

「为什麽会被下毒?为什麽沈兄要去帮忙救人?」百平帆摇了摇头,「想不通。」

「漓儿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被下毒。」慕漓浅浅笑,「不过小师弟为什麽要救人我就知道了。他说,医者父母心,他路经此处遇见此事,不能不管,所以就跟着医馆的人出去了。」

「是医馆的人来通知的?」

「对呀,不过他们不是因为知道小师弟医术很好,才来通知我们,是因为小师弟上回在他们那儿买了不少药材,医馆老板把他记下了,今日一遇到这事情,人手不够,就急忙来找小师弟帮手。」慕漓活灵活现的转述当时的情景。

「原来如此。」百平帆又端起杯子,看着窗外的冷清。「为何要下毒?这城虽算大城,但又有什麽好……」

他忽然明白了,下毒,是为了要毒他们。那些黑衣人,不要他们再继续追查,因此,不论这毒是毒死他们,或只是毒走了他们,都是再好不过。

百平帆看了至今不曾开口的夏侯,想来夏侯先生心中也是有所推断了。

「你话怎麽只说一半呢?」慕漓一双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百平帆,「莫非你知道了原因?」

百平帆心中轻轻一震,这姑娘也聪明,只是涉世未深,改日多了经验,这点儿小事就瞒不住她了。看着闭目养神的夏侯,百平帆摇摇头道:「在下怎麽会知道?」

若是夏侯先生也明白其中原因,那便让他自己对慕漓姑娘说吧。

「中毒的人很多?」为了不让慕漓再问,百平帆又问。

「听医馆的人说,整个後街坊的人都中毒了,大约有十几二十人吧。」慕漓指着客栈後头,「那些都是些务农人家,天未亮就要准备耕作了,早早的就喝了水,於是就中毒了。」

百平帆叹了口气。「简直视人命如草芥。幸亏发现的早,不然这几十条人命,可都是无辜的呀。」

「你怎麽知道都是无辜的?」慕漓抓着百平帆的话,「说不定人家就是要毒害他们呢?」

百平帆盯着慕漓笑,「最毒妇人心呀。」

「你说什麽呀你。」

「姑娘想想,後街坊都是些农家,有什麽好害的?」

「没什麽好害的呀。」

「既然没什麽好害的,姑娘还想毒害人家,岂不是最毒妇人心吗?」百平帆故意把话题绕了开,就怕慕漓又问他,怎麽知道她们都是无辜的。

慕漓让百平帆的话绕的晕头转向,从来就是机敏狡诈的她,头一回遇上口舌比她好的,不禁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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