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过後几日,单沂跟鲛人就启程回国。
临别之际,给了夏侯一块玉佩,说是若是有日到了北朐国,遇上什麽麻烦的话,尽管拿这块玉佩出来。
夏侯想也没想的就将这玉佩给了慕漓。先不说他压根没打算去北朐国,更别论他一向不喜欢这种琐碎的东西了。可不知为何的,慕漓却喜爱的不得了,下山来的这几个月,也不知买了多少小玩意儿。
送走了单沂,慕漓将玉佩别在腰侧,那是上好红玉雕琢而成,在日光中光芒流转,衬的她一身白衣和柳腰身格外引人注目。
两人徐步在凌山城里慢走,没有集会,凌山城里安静许多。小摊贩也几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主街旁的铺子,孤零零的开着。
日阳虽烈,却不热。
众人原本以为鹰王说要收沈笑为徒是在说笑,哪知道筵席隔日,鹰王真让人来请沈笑过府。这几日,沈笑上半日跟着夏侯练心法跟暗器,下半日就到鹰王那儿跟他学功夫。本来就已经进度落後了,又让鹰王占去大半时间,慕漓这下可高兴了,回山的时间又无限延後。
「鬼丫头,又在傻乐呼啥?」夏侯睇了她一眼。
「师父,晚上可以去找妍飞姊姊吗?」慕漓揽着夏侯的手问。
「又去。」夏侯瞪了她一眼,「功课练完了就让你去。」
夏侯边说,一边拉着慕漓转进了一家杂货行。
小小地店舖内,东西从地板堆上了天花板,错综复杂的交叠,似乎只要抽走其中一个东西,就会全部都坍塌下来。
慕漓好奇的四处张望,想动手摸摸,又怕真的整个都倒了下来。一双小手只敢摸摸上头积的灰尘。
「老板。」夏侯朝室内喊。
过了许久,内室里才传出女人的声音。「来啦。」
那声音又娇又媚,听得慕漓从背心上直麻了起来。
走出门来的是个年过三十的女人,一身合身的长衫的服贴在她的身上,玲珑的身躯在这身衣裳下,比没穿衣裳还要更加引人注目。五官颇为精致,但最特别的还是那一双凤眼。
上扬的眼尾,像是会勾人似的,只浅浅一笑,却像是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夏侯先生,你要的东西刚好昨天到了。请稍待一会儿。」她朝着他们轻轻一笑,转身又走进内室。
「师父买了什麽东西啊?」她一天到晚都跟师父在一起,怎麽从来也不知道师父买了什麽。
「几本书而已。」夏侯随口回答,看着柜台边上有些小玩意儿,顺手就拿起来把玩了一番。
「小妹妹跟夏侯先生感情真好,他买东西你也能问呀。」老板娘走出来,扔给了夏侯几个媚眼。身上带着香气,呛的慕漓打了喷嚏。
这边缘地带没有这麽多规矩,要是真有喜欢的人,就是姑娘家先释出好意也没什麽关系。
慕漓抬起脸,恰好看见老板娘柔若无骨的倾身向前。若非还有张柜台挡着,这下八成已经倒进夏侯怀里了。慕漓皱了皱眉,不知怎麽的,她不喜欢这个女人。
尤其不喜欢她看着师父的目光。
夏侯接过书,老板娘的手却顺道摸了夏侯的手背一把。慕漓气得抓过了夏侯的手。
「多少钱?」她怒问。
「哎呀,小妹妹这麽激动做什麽?」老板娘媚笑着,「一共一两银子。」
慕漓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两银子放在桌上,拉着夏侯转身就走。
本来还对这家店铺很有兴趣的,现在也什麽感觉都没了。
「漓儿,你生什麽气啊?」夏侯莫名其妙的追问。
日阳正盛,有如慕漓的火气。
「那女人……」一时气窒,慕漓停下脚步,瞪着夏侯的脸,她竟然也不明白要怎麽说清楚。原先的火气全都灭了,徒留下满腹的心闷。
转身把手中的东西往夏侯怀里一塞,「漓儿要去找妍飞姊姊了!」
慕漓飞奔而去,只留下仍旧一头雾水的夏侯,望着那渐小的身影。「这丫头哪时候轻功练得这麽好了?」
提着书,他又在街上站了一会儿,正要走,一名小厮朝夏侯走来。
「夏侯先生,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是寒禹总管。」
寒禹?夏侯颔首,「那领路吧。」
小厮走在前头,看往寒禹宅邸的路上,见着了几个大汉朝着另一头跑去。
那一看便知是习武已久之人,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臂上拢起的线条,那样明显,可跑起来时,却那样无声。
前一阵,冯家刚倒之时,城里喧闹不已,喧腾的遮掩住了这暗潮汹涌的氛围,而此时,事件已然落幕,这势力之间的拉扯,就是夏侯这置身事外之人,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了。
这黑市在凌山城已有这麽些年,不可能全无势力,眼下鹰王之争又要到了。冯家一倒,这城里是该要重新洗盘了。
进了寒禹的宅邸,大厅里已有另外一人。
那人身形伟岸,负着手站在窗边,确实是很有气势的模样。可夏侯一见他,一来知道寒禹为何找自己来,二来也知道这人决不会是下任鹰王。
「夏侯,坐。用过饭了没?」寒禹急步从室外走进大厅。
「吃过了。」
「那好。」寒禹坐上主位,举起茶来一口喝乾,而後替两人做了介绍。
「齐爷。」夏侯略为颔首。
「久仰大名,夏侯先生。」
桌上的茶汤,袅袅的冒出茶烟,清澄的汤色却映不出众人的心思,偌大的室内,显得太过宽敞。
寒禹跟齐爷相望一眼,终究是由寒禹开了口。
「夏侯,你能明白鹰王为何要收沈笑为徒吗?」
「不明白。鹰王做事情谁明白?」夏侯十分宁定。
寒禹愣了一会儿,「可沈笑不是你的徒儿吗?」
「我说了他不是我徒儿。」
「可小侄女又喊他师弟?」寒禹真有些急了。
「漓儿自喊她的,她要喊,自然只能喊沈笑做师弟,可我要不要收这徒儿,却跟漓儿没有关系。」
说这话时,夏侯神色自若,全然没觉得自己作法这已经跟武林的惯例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