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二少爷，请随小人一道回府。」常毓说着，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此时听来却令南宫芷一怔。
娘亲原谅她逃婚的事，大哥也派人接她回府了，但……她在犹豫什麽？
「毓哥哥，我……」
她若是走了，不就表示将与漠鹰──
「我还不想回去。」脑中闪过的念头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全都逼了出来。
但她不明白，为什麽在这个时候，她想到的不是大哥的呵护、不是母亲的疼爱，而是漠鹰那不苟言笑的冷峻面容，以及那双彷佛藏着秘密的墨色瞳眸？
「二少爷？」原以为南宫芷会高兴地同他回啸鹰山庄，会得到这样的答覆，是常毓始料未及的。
看出常毓的讶异，南宫芷慌忙地解释道：「这是我头一回出庄，我只是想……」
「常毓明白，在回庄的路上，二少爷想去哪儿直管说。」常毓宠溺地一笑。
「不，我想留在这儿。」南宫芷想也不想便说道。
常毓微皱起眉，「这儿？为什麽？」
这儿不就是个山贼窝吗？小姐会出现在此的原因他可以不过问，但若她想留下，他就不能不吭声了。
「因为……」南宫芷就这麽张着嘴好半晌，但就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她自个儿也不明白──为什麽？
此刻她该是兴冲冲地一道同常毓下山，毓哥哥一向疼她，想必不论她想去哪儿，他都会想法子带她去。
踏遍整个中原，将所有美景纳入眼帘不就是她自小便幻想着的事吗？
而今，她能够完成这个梦，想去哪儿便能去哪儿。大哥之所以会遣常毓来，自是早已默许了她。
但……有一样东西，攫住了她所有的心思，更胜於此。
深吸了一口气，南宫芷的口气里有着坚定，「总之，我现在还不会回去。」
「小──二少爷，这事儿岂是闹着玩的？老夫人不会应允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南宫芷顽皮地笑了笑，续道：「再者，这儿与世无争，俨然就像个世外桃源，可不是你所想像的贼窝。」
南宫芷此刻说的话一句也不假，直到跟寨内的人相处过後，她才发现外在的传闻皆只是空穴来风。
在这儿，人人自给自足，所学武艺只求自保。虽说在漠鹰接掌凌云寨前他们是抢人银粮为生没错，但现下，此地与其说是山贼窝，还不如说是个远离尘嚣的小村落。
「不成！二少爷，请恕常毓无法答应。」常毓说着，反对的意思十分明显。
虽说在他来此之前曾做过一番探查，得知凌云寨近几年来并没有真的犯下十恶不赦的罪刑；其领头者虽为朝廷缉赏之人，但下手的对象私底下却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人人得而诛之。
但纵使如此，对绿林之人所持有的偏见，亦教他无法轻易地纵容南宫芷。
正当南宫芷不知该从何说服常毓时，漠鹰冷然的音调自身後传来：「二少爷？」
听出漠鹰口气里所参杂的嘲讽与不悦，南宫芷不解地皱起眉，「漠鹰……」
他有温柔聪慧、活泼可人的柳家姊妹在身边，就算自己走了也不过就是少了个拖油瓶，求之不得吧！
思及此，南宫芷将眼光别至一旁，心里被一抹愁绪给占据。
步向南宫芷，漠鹰以唯有两人能听清楚的音量在南宫芷耳边说道：「你想让多少人对你的身分存疑？」
难道她不晓得方才那画面有多「诡异」吗？两个「男人」不但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甚至连说个话都得牵起手，活像是久别十载的夫妻！
更别说是那句「二少爷」，岂不是怕那不同於常人的身分没人知道吗？
「我……」属於漠鹰的气息轻拂过耳际，南宫芷只觉脸儿一熨，今早令人屏息的画面跃入脑海。霎时之间，彷佛四周的空气都被吸乾了似的，连呼吸也越发困难。
常毓眯起眼，注意到南宫芷脸上可疑的红晕，聪明如他，心里自是也有了个底。
看来，此人便是那真正的「原因」。
他此次领命前来，虽说当务之急是带南宫芷回府，但此刻他也不得不开始怀疑少庄主真正的用意。
还记得那日……
「两个月。」
闻言，常毓不解地望向位於窗子旁，一脸闲适的南宫顃，「少主？」
「你想，芷儿岂会轻易随你回府？」轻搧着手边的铜骨扇，南宫顃的唇边有着难解的笑意。
「可……两月之期未免太过。」
由啸鹰山庄至洛阳，若依南宫家的权势必可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往来不过仅需花一个月的路程，而少庄主言下之意便是让南宫芷能够有所抉择。
但若是如此，又何须现在便遣他前去洛阳？
「属下愚钝，不明少主用意何在。」
「用意？」那犹如往常般的儒雅浅笑，此时竟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待你抵达凌云寨自会明白。」
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也该是时候让常毓明白了……纵使，事实将会是残酷的。
忖着，南宫顃轻叹了一口气。
「二少爷，属下答应您便是。」须臾，常毓收回思绪，若有所思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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