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晨曦,鸟儿提嗓轻啼,春阳缓缓地洒下白晕。
漠鹰步至花厅,门才推开,映入眼帘的景象便令他眉峰一拧。
只见南宫芷轻倚着桌缘沉沉睡去,手中还紧捉着一瓶早已喝乾的空酒壶。
然而令他蹙眉的不仅於此,那睡得恬静酣沉的白皙脸蛋,此时正夹杂在一群黝黑、粗旷的脸孔中熟睡着。
看到这种景况,漠鹰确信她与大夥早已打成一片,不出几日,大夥不但设了酒宴为她接风,甚至感情好到一同就地睡下?
看着其中一人粗壮的手臂很「哥儿们」地搭在南宫芷的肩上,明知他的一干手下们全是老粗,并不明白他们口中的「小兄弟」其实是个女人,他还是深感不是滋味。
「南宫芷,醒醒。」漠鹰晃着她的肩头,试着阻断她与周公的棋局。
「嗯……再让我睡一会……」南宫芷不领情地挥开他的手,嘴里发出不清楚的咕嚷。
看向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漠鹰心里的无名火更是旺了几分。
她是真少根筋还是没大脑?一个未嫁的豪门千金竟然就这样大剌剌地与一群男人们睡成一块,更甭论她脸上那安然无备的神情。
她信任这一群相交尚浅的男人们,而他却连为她换药也会惹来她一阵哭闹?
四周有着几个空酒坛、或倾或立,圆桌上,空盘与木箸随意摆放,可想而知昨晚热闹的盛况。
思及此,他竟然感到有些……吃味?!
「大夥全都起来!这像什麽样?」压下心里没来由的怒意,漠鹰索性把众人全都叫醒。
听到那略带怒意的嗓音,这下他们可是真的全醒了。
「漠鹰,你起的还真早。」半晌,那纤小的人儿总算是坐直了身子,伸手打了个动作极为不雅的呵欠,揉揉惺忪依旧的双眼。
但能够如此惬意的也只有她了。
看见大当家那冷峻的面孔,众人无不安静地闭上嘴,活像是做错事被逮个正着似的。
以往即使再尽兴,大夥也不曾像这样烂醉如泥、全部挤成一块睡下过,大当家严肃了点是难免,但这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僵滞?
此时还是乖乖闭上嘴,方为上策!
但南宫芷丝毫不明白大夥的心思,起身拍拍衣上的尘灰,呼地嚷道:「到底是谁整晚扯着衣服,烦得我都睡不着觉了!」
扯?衣服?!
闻言,漠鹰看着南宫芷的一双眼差点没掉出来。
他就知道让她自个儿与寨内的人混熟是个错举,看她现在连自己的裳子都被……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头儿在发怒!除了那个惹他发怒的原凶。
花厅内没有人再出声,安静得就连一根针掉落至地面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全部都出去!」漠鹰打破了沉默,鹰隼的眸子望向南宫芷,「你,留下。」
南宫芷不服地发话:「为什麽?」
「这……大当家……」一旁的万福眼见苗头不对,开口试图「救救」南宫芷。
「我说退下。」漠鹰的语气回复了以往的镇静,但却令人不寒而栗。
爱莫能助──
万福无奈地摇摇头,领着一干人步出花厅院落。
「嗳!要不是你,头儿的脸色岂会这麽难看?」万福推了推人群中一名男子。
「我……我以为那是被子,才会紧捉着南宫兄弟的衣袖不放啊!」男子搔搔头,模样好不无辜。
唉……望南宫兄弟吉人天相了。
「对了!虎子呢?」其中一人发问。
闻声,众人各个往身边看去,但就是没有人见到虎子的踪影。
怪哉,昨晚喝得最多的不就是他了吗?怎麽一早起来就不见人影?
厅院内,南宫芷一派轻松地等着漠鹰的下文,脸上还挂着笑意,只差没有请他坐下、促膝长谈了。
「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你该明白。」漠鹰开口道。
语落,南宫芷不解地拧眉。
「我当然明白,怎麽了?」她答得理所当然。
她问他「怎麽了」?该说她天真还是蠢?
「既然如此,你便不该与他们一道睡下。」他说得明白。
这下南宫芷总算听出个头绪,不以为意地道:「反正他们以为我是男人嘛!」
该死!若真继续这样放任她,只怕到时纵使是将她晾在路边,别说是男人,就连瞎子、瘸子也都不敢要她。
「啊!我得去找虎子大哥。」她昨晚特意与虎子比酒量,酒量大的她自然是赢了,依约,虎子必须告诉她有关漠鹰的过去。
想到这儿,南宫芷得意地笑了笑。
虽然她的酒量比不过有内功作後盾大哥,但对上一般人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晚虎子喝倒了,今天总是该履行「承诺」了吧?
一想到自个儿能马上多知道些漠鹰的事,她的小脸上写满了兴奋。南宫芷不加思索,举起步伐就想往外头走。
漠鹰蹙起剑眉,铁臂一勾便将欲离去的南宫芷拦住。
不知为何,当她提及虎子时脸上漾起的笑容,十分碍眼。
南宫芷以为他在担心她的「底细」会曝光,天真地道:「不用担心我的身分会曝光,我隐藏的很好。」
很好?她难道不晓得自己衣下几乎掩不住的玲珑曲线,以及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有多引人遐思吗?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他那一群粗手粗脚的兄弟们看不出来!
南宫芷试着拉开被揪住的手臂,但却被漠鹰再度拉至身边。
见状,南宫芷又补了一句:「男人能做的事,我多半也能做,不会露馅的。」
「是吗?」提起她的下颚,漠鹰墨黑的瞳眸似乎深沉了几分。
当南宫芷意识到自己正处於「危险」之中时,已来不及了。
吻住她诱人的檀口,漠鹰轻将她的身子压向自己,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灼热的气息俯洒於颈项间,在南宫芷的体内窜起一阵酥麻,浑身像是被抽乾了力气只得虚软地倚向他,无力的推拒在此时已起不了分毫的作用。
他是吻过她,但这次却参杂着些许的怒意。
犹如当日,他彷佛在她体内投入一颗火种,只消思及那日的情景,火种便像被炽焰点燃似地,难受得紧。
她又做错什麽事了?他又这样「惩罚」她!她这回乖乖喝自己的酒,应该没有碍着他吧?
霍地,两个「男人」相拥的画面袭上脑海,这才将她逐渐涣散的理智一丝丝地拉回。
这样的画面被人看见了还得了?!她奋力的抗拒,但却徒然。
脸上不争气的臊红以及越渐紧促的呼吸与动作相违。
然而,事与愿违,方踏进院落的虎子和依儿远远便瞧见厅内令人惊愕的一幕。
虎子机敏地侧身躲入一旁足以遮挡的厚墙,暗自希望敏锐过人的大当家没发现两人意外的闯入。
依儿看着厅内的一切,脑袋登时一片空白,双手紧捉着盛着茶的陶壶。
她不过是听着虎子的吩咐为大夥准备醒脑的茶,怎麽却撞见了她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她知道南宫公子在头儿的生命中是特别的,大当家对他屡次破例、以及那不容忽视的关心……但她怎麽也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虎子连忙伸手遮上她的嘴,挡住她几欲落出的惊呼,将人儿揽至怀中。
「虎子大哥……」泪水溢出眼眶,依儿无助地唤了唤身边的男人。
原来,南宫公子与大当家是两情相悦,说明白点,她所倾慕之人竟是大当家的「男人」──!
不对,南宫公子似乎在推拒,莫非他是被逼迫的?
依儿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心里终为这个解释而好受了些。
而此时,虎子则是茫然地无法理出个头绪。
自小他便跟随在头儿身边,年纪与漠鹰相仿的他可以说是在这寨中最清楚了解漠鹰的人,大当家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岂会不知?
但事实发生在眼前,也让他不得不承认,真是……诡异至极。
难道他们的头儿真有「断袖之癖」?!
怪不得寨主向来都只将柳家姊妹看作亲妹子──
天爷,那南宫兄弟不便成了他们的「寨主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