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因為有你 (卷一:深鎖的靈魂) — 二十六

芬妮是个尽责的管家,圣诞大餐的食材早就帮他们准备好,甚至赶在临上飞机前,帮他们弄出了半成品,如今厨房里的“兄妹俩”只需将该烤的烤,该切的切,该拌的拌,再小心一下炉子上的火,别让汤沸了或焦了,便可坐享其成一顿丰盛的圣诞大餐。贴心的芬妮甚至已经将精致的烛台、蜡烛和各种漂亮餐具,全先搬了出来,只要他们再顺序摆上,点上蜡烛,便成了一方浪漫雅致的美丽餐桌。

他们在厨房里边做料理,边聊着家里和学校的琐事。

正在切洋葱的香美顺口提到除夕晚上研究所要办跨年派对,「那….你那天晚上有事吗?」她小心试探。

在旁边帮忙拌沙拉的丹尼斯,停下手边动作,单眉高挑地看了她一眼,颇有兴味地问道:「你是在邀请我参加吗?」

「呃…..反正我也找不到男伴陪我去。」她嘟着嘴,闷头说道。

她一定要这麽嘴硬吗?丹尼斯心里想道。

「所以是勉强抓去我凑数罗?….」丹尼斯自嘲道。算了!只要她开心,让她嘴上讨点便宜也没关系,「…..好吧!那我就牺牲自己,陪你去罗。」他答应了。

但香美却低头呜咽….

丹尼斯奇怪地看着她,「我要陪你去,有这麽令你感动吗?」

香美伸手擦了下眼泪,却呜咽地更大声了,眼泪鼻涕全糊成一团。「不….不是啦!是洋葱啦!」

她眯起眼睛,皱着鼻子,两只手到处摸索,想抓张纸巾。

丹尼斯哭笑不得地连忙抽了两张,挨身过去,直接帮她擦掉鼻涕眼泪,香美直觉要接纸巾,却被丹尼斯挥手拨开,低头说道:「好了,你的手别再伸过来了,手指头全是洋葱味道,只会让你越擦越辣。」

他环住她的肩,另一手轻轻帮她擦拭,低声哄她,忍一下就好。

她挨近他身子,紧闭双眼,忍住那呛辣的感觉,但实在很不舒服,终於耐不住难过,将整张脸埋进他胸前,活像只小猫咪一样在他衣服上左右揉搓,想把那味道抹掉。

丹尼斯被她呵得有点痒,笑出声来,「好啦!好啦!我就牺牲一下我的衣服!让你这只可恶的小猫咪抹把脸好了!」他大方拥她入怀,笑咪咪地任她在他怀里眯起眼睛、皱着鼻子,将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身上。

但香美却没好气地抗议道,「都是你啦!谁叫你要我切洋葱!」她越磨越用力,鼻头都红了….但磨着磨着,竟也腻上他身上的味道,上了瘾似地蹭个不停。她喜欢他体贴的拥抱,她喜欢他这样宠着她,她就是喜欢!

任由她在怀里磨蹭的丹尼斯何尝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低头嗅闻她的发香,宠溺地抱拥着她,「好!好!都是我的错!」他拍抚着怀里像猫咪一样的香美,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黄昏余晖从玻璃窗漫洒而下,黄橙的光影中,这对人儿的身影….有如一对互相亲爱的兄妹…..更像一对感情浓得化不开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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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美伸伸舌头,抚着微秃的小腹,这一顿圣诞大餐吃得她可撑了。

丹尼斯笑咪咪地看着她,眼里尽是香美的巧笑倩影,怎麽看也看不腻。

「吃撑了哦?」他问道。香美的胃口极好,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他从没见过胃口这麽好的女人,而且厉害的是,她吃得多,身材却依旧窈宨。

「真的好撑!」香美漾开了笑脸。

「那桌上这堆碗盘怎麽办?」他故意皱眉,想逗逗她。

「对啊!怎麽办?」没想到她也苦着脸回答,眼睛顺便瞄向厨房那头,「还有里面那一堆,我现在好想念芬妮哦……」她伸伸舌头,「我最讨厌洗碗了,以前吃完饭,妈妈叫我洗碗,我都会赖掉,推回去给妈…..」

她正想继续说她小时候如何和妈妈赖皮,躲掉洗碗的苦差事时,却突然瞄见丹尼斯眼神黯了下来,机伶的她,立时住了嘴,她感觉得出来,只要一提起妈妈这两个字,他再好的心情都会瞬间烟消云散。

如果是从前,她绝对不会放过机会,想办法好好说说他,事情都过了那麽久,何苦再耿耿於怀母亲当年的离开??但问题是今天是圣诞夜,再加上他们俩的关系好不容易才修好,甚至有了新的进展,她不忍也不愿破坏这原本美好的一切…

於是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是的,今天这一切都太美好了,她不会笨到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香美猜得没错,丹尼斯的确听不得母亲在台湾生活的曾经点滴,尤其是母亲与香美之间共渡的快乐时光。在他心里的某处角落,总隐约觉得那些快乐时光本该属於他,但他不想再揭起那块伤疤,怎料没长心眼儿的香美竟又顺道提起…..

丹尼斯许是觉察到香美的不安,另一方面也懊恼自己的拙於藏色,於是勉强自己牵起嘴角。原来他也和香美一样……不忍也不愿破坏眼前美好的一切。

「走,我们一起分工合作吧!」他推开椅子,刻意用热切的语气说道,「我也不喜欢洗碗,不过如果真的得洗,我通常会打开音乐,边听边洗。」

他说到做到,转身走到起居室打开音响,室内瞬间流泄出曼妙优美的音符。

香美笑了,她想也许他不像她想的那麽刻板古怪,他虽然孤僻,但自有一套自得其乐的方法,她开始好奇他的世界…..如果说……他不愿涉足她以前的世界,那麽或许….她可以试着进入属於他的那个世界?她好奇那会是一个什麽样的天地?

於是她起身,漾开笑脸,陪着他一起收拾餐桌,走进厨房。爵士乐轻轻流泄,随兴跳跃的音符完全笼罩他们,自成一方…..两人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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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美醒了,窗外白雪纷飞。

这雪自昨夜就下了,当时他们正坐在沙发上拆礼物,还在惊喜连连时,蜷伏脚下的Duke突然抬起头来,朝窗户的方向汪汪吠了两声,他们俩同时转过头去,只见窗外雪花纷飞,白色圣诞翩然降临。

「MerryChristmas!」她听见他这麽说,然後一个吻温柔地印在她额前。

香美赖在床上,想着圣诞夜的美好…..细细思忆昨夜他对她做过的每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动作….

餐桌上,她正大快朵颐盘子上那块美味的黑森林蛋糕,还不忘绘声绘影地夸张描述她和娜拉在宿舍里半夜起来偷吃蛋糕的趣事,他一迳笑眯着眼,静静听着….说到精采处,他突然伸出手,托住她的下巴….她吓了一跳,嘴还来不及合上,他的姆指便轻轻抹过她沾在唇边的奶油,然後松手擦在餐巾上,抬眼对她浅浅一笑。

厨房里,水槽前,她找了件围裙套上,却见他不急不缓地绕到她身後,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帮她打着蝴蝶结,温热鼻息徐徐吐在她後颈。

沙发上,她兴奋地拆着礼物,急着想知道里头有什麽。他坐在她身旁,灼灼目光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拆掉一层又一层的包装纸,额前发丝垂落,芙蓉半掩……他不发一语,伸出修长手指,拨开那如杨柳垂岸的细柔发丝,轻勾耳後。她惊讶地回望他一眼,却见他又是浅浅一笑。

这男人……….为何总是如此温柔,优雅……不多言。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地…..心湖里不断漾出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惊叹”涟漪,彷若被施了咒,耽溺在他的体贴温柔优雅里…..不可自拔。

她心想……她心想…..只见她从床上拉过一只枕头当头一闷……深怕被旁人听见似地….在心里偷偷宣告……我好像爱上他了!

那厢的丹尼斯也是一早就醒了,他同样没有立刻下床,睁开眼,翻过身,仰躺深软的大床里,抬起光裸结实的膀子搁在额前,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们昨夜共渡的快乐时光,嘴角漫起深深的笑意。

昨夜的香美像只柔顺的小猫,一迳跟在他身边打转,甜甜笑着,不再像以前那样闪躲,他感觉得到她已经对他敞开心房,随时等他真正告白。但……他没有。

他不是不想,只是觉得时候未到。

也许是上次经验太过“惨痛”,也许是玛莎的警语为他筑起一道不高不矮的墙,他变得小心翼翼。虽然他依恋着她每次的眼波流转,每回的巧笑倩兮,每一寸动作……整夜活动只以她为半径圆心…..但他丝毫不敢逾越分寸,他相信他们有足够长的时间去酿足爱情的醇度,他会耐心等候,绝不再犯上次酒後的错误,等到时机真正成熟….成熟到….…他手到擒来那座书卷奖,他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骄傲在哪里。

他相信他们的未来就在不远的前方。

他翻身一跃而起,心情飞扬,因为这将是一天有她陪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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