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闹腾着遭匪的动静,烈火渐渐蔓延到晚香阁旁的矮墙。女子慢悠悠地将搁置在一旁的琴架拖到屋子中间,染着凤仙花汁的纤纤玉指拨动琴弦,和门口猛拍门板呼救的婢女、门外那片火海显得格格不入。
刚发觉门被人反锁时,她也惶恐过、呼救过,直到她看见雕花窗外那一个个拿着大刀横行的流匪挥刀、抢劫、放火。
横竖都是一个死字,魏如晚反而没这麽惶恐。
若竹依然疯狂拍着门板儿求救,她却一下下拨弄琴弦奏出一曲关山月。
无边无尽的怨气张狂着,顺着她的指尖倾泻而出。
若竹停下拍门的动作,对着如晚哭喊:「晚姨娘您别弹琴了!咱们还是呼救吧!」
若竹哭丧着脸,如晚却笑了出来:「照我看,这门就是二太太叫人栓上。为着你我在这场流匪之乱中丧命。我不过是个贵妾,妾不如妻呢。二太太这算盘打的可真精,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便能将我除掉。否则春荷、夏苗几个怎早不见踪影?这分明有过安排。」
她看得明白,早在自己被继母卖进盛家、意外博得盛二老爷的宠爱、盛二太太遂令婆子逼她喝下那晚红花後,她就知道自己早晚会被盛王氏除去。她本是这麽多年的冷暖让她看得透彻,若竹却不是如此。眼看着如晚放弃求援迳自弹琴,若竹反而将门板子拍得更加大力。
晚香阁呼救的声音让那群流匪的眼睛都直了。他们互相招呼着前去那间着火的屋子,几人呼喝着劈开反栓的木门。迎头看见就是一名模样俊俏的小娘子。几人眼底几乎喷出绿光,为首的男子一把跩过若竹的长发,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俩人的脸相距不到一个拳头,他随意看了若竹一眼:「长的眉清目秀,这妮子让你们乐一乐。」
闻言,若竹立即猜到即将发生什麽事情而发出悲鸣,那些兴奋的男人将她拖到後头。她挣扎哭喊着,却怎麽也争不过好几个大男人的力气。只是不停哭喊着:「晚姨娘,快些逃走!」
男人兴致勃勃地和如晚对峙,他远远就听见古琴的琴音,没想到出自眼前这「晚姨娘」之手。如晚压抑着身子,倔强地不许自己颤抖。一双眸子豁出去地死盯着男人不放。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对如晚很感兴趣,带着厚茧的手扳住如晚的下颚,逼着她踉跄几步才站稳:「当我的夫人如何?」他喜欢冷静有胆识的女子,这女人竟拿眼睛瞪强盗头子抖也不抖一下。
她不知从哪生来的勇气挣脱那只把她弄痛的手,短暂的得到自由後,她连忙将琴架推倒,猫儿似地朝门口逃窜。能摸着的东西都被她拿出来摔,一样样破在男人脚边,命中率异常低落。但她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绊住男人的步伐。
她的脑子已经被恐惧填满,心里所想只剩逃跑。
若竹呼痛求救的破碎哭声断断续续地,魏如晚的心,帕子似地揪成一团。
晚香阁是盛王氏勉强割给她的地方,再大也不过一、二十步的距离。在这麽狭窄的空间里拉开距离的想法只是枉然,男人追上如晚,一把将她压倒在圆几上头,粉绿色的襴裙被撕开抛到一旁,露出挡在里头那一片春光。
她露出屈辱的神情,面对眼前那男人打量的目光。如晚羞愤难耐地甩那男人一巴掌。
男人终於失去耐性地亮出手里的刀子,「不许动!」
「放开我!」如晚挣扎。
柴刀立在她肩头开出一道口子,鲜血染红她的衣裳,她红了眼眶。
「知道疼就顺了老子,荣华富贵包你享受不尽。」
趁着如晚分神之际,男人粗暴地分开如晚修长的双腿。她惊呼一声,奋力抵抗着。
下身被男性特有的坚挺粗暴的侵犯,她顾不上肩伤疼痛使劲推着男人上身想把他推开。她比谁都清楚这双软绵绵的手对男人造成的干扰几乎没有,甚是能勾起男人的兽慾。
虽羞愤欲死却无法咬舌自尽,因为男人胡乱搜出的帕子死死塞在她嘴里。
她终於找到机会,趁着男人满足的瞬间抓起桌上的茶盏碎片狠狠朝着方才进出她的部位砸下。男人的鲜血溅在如晚身上,发出愤怒且吃痛的吼声挥刀。刀尖落在魏如晚颈子上头,後头暴起的流匪发出愤怒的吼声,一脚将她踹倒。
她吃痛地瘫软在地上,无力阖上地双眼只是圆睁着杏目盯着一众流匪。
随着流出来的鲜血乾涸,她的视线陷入漆黑之中,她的心底盘缠着一股不甘心,却无可奈何。不知过了多久,她彷佛听见耳畔有人在讲话。如晚在记忆里搜寻说出那句「九小姐似乎动了一下。」的嗓音,印象里,前些年刚过世的母亲的陪房李嬷嬷,说话的语调便与这一模一样。
眼皮沉甸甸的,如晚不愿睁开眼睛,「死了也不错,不知是否能再碰到母亲与祖母。」她暗暗想着,疲惫的进入梦乡。
入秋的厦城,斜阳将屋子晒得闷热,李嬷嬷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魏如晚依恋的趴在她的膝上睡着,被汗水溽湿的头发湿黏黏地贴在脸上,她不耐地拿手播了一下。
「杏花,到窖子拿点冰放在屋里镇着,省得小姐闷着。」
杏花连忙应声是便匆匆离开屋子,老太太讲话的嗓音将如晚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清眼前妇人的模样,她不可置信的扫过屋内摆设,只觉得脑子发热、耳朵嗡嗡作响。由杏枝搀扶着进屋的妇人不正是她去世多年的祖母?
「晚儿的情况好些了吗?」老太太关切的问着李嬷嬷,只见李嬷嬷依然打着扇子,却对魏老夫人摇摇头。
「小姐这些日子依然睡得不稳当,近几日连话都不太讲。人都道母女连心,怕是太太的事将九小姐的心都寒了,这才不吭不声地。」
「嗳!小姐醒了!嬷嬷给你披件外衣。」李嬷嬷连忙起身,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如晚愣愣地看着自己一身翠绿色衣裙与肥肥嫩嫩的小手,她悄悄掐了自己大腿。
疼。
会疼便不是做梦吧?她听说在梦里感受不到疼。
所以,她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