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麽是爱情,而爱情又该具备哪些条件?
我和曾小严整天的绑在一块;我跟着他跑客户调音,跟他学习调音技巧。我们之间无话不谈,我们会谈让我们彼此高兴的事,也谈会让我们一起悲伤的事。我们会聊那充满希望,属於我们两个光明的未来!也会聊让我们彼此捧腹大笑的糗事!他会带我吃遍南部各地方的小吃,也会常常带着我看遍各式各样的电影。
我会跟他在琴行打烊後,陪他一起打地舖守店;然後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让彼此慢慢进入梦乡;然後他依然会紧紧的拥着我入眠。而当我在我朋友皮皮的COFFEESHOP工作时;曾小严几乎天天都会买宵夜到店里陪我一起吃,等我下班;然後再回琴行打地舖,就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这样的感情生活维持了快两年。
哦,你问的是?是的,没有。我们没有,没有!
我很乖,真的很乖,我没有违背当初自己许下的承诺。
你认为这是友谊吗?说实在的,我并未看过有如此般深厚的友谊。你认为这是兄弟之情吗?至少在我周遭,我也从未看过有如此麻吉的兄弟。
大慨所谓爱情的条件,我们都具备,我也很知足了,虽然难免内心偶尔有些失落。
这一天;在COFFEESHOP工作时。我一边洗着杯子,一面跟皮皮姐聊起我的情况,皮皮姐她是个T(注:T是TomBoy的简称;意思是女同志中扮演男性的角色):
「你在发神经啊,这叫哪门子的恋爱啊?这根本是你自己一个人在思春嘛,你这个傻B!」她惊叫起来,不可思议的瞪着我。
「不会啊,这样也很好啊,他这麽照顾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觉得这样我已经很快乐了。」我低头洗着杯子,一边喃喃的说。
皮皮姐呆呆的看了我一会,
「你为甚麽不乾脆骑上去啊,你不是天天跟他睡在一块吗?」皮皮姐开始怂恿着。
「我才不敢呢,再说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啊,皮皮姐你别吓我了。」这是我听过最不可思议的建议。
「吼!那你这样到底要跟他搞到甚麽时候啊?」
「能多久,就多久罗。」我无所谓的答着。
「那万一他交女朋友呢,那你怎麽办?」皮皮姐试着问。
「那......那也很好啊。他会很高兴,我....也很快乐啊。」我有点獃住了。
皮皮姐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啊,还是,你乾脆跟他表白算了,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他说清楚。」皮皮姐再试着建议。
「不要,我不敢!万一他瞧不起我,以後都不理我,那我怎麽办?」
「还是我来帮你跟他说?」皮皮姐自告奋勇的表示。
「皮皮姐,不要,你千万不可以说啊!他对我已经很好了,这样就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况且我要的也不多。」我急着跟皮皮姐解释。
皮皮姐难以理解的看着我,似乎觉得我不可理喻似的。
「阿志,你看墙角靠窗户的那一桌,那个人你看到没?」
皮皮姐指着第六桌叫我看,我抬头看了一眼,再低头继续洗杯子。
「那个人叫小杨,才刚退伍没多久,他是我朋友的朋友。怎麽样?长得还不赖吧,比起你的那个曾小严来说可是毫不逊色喔。我跟你说,人家已经盯你盯了两个月了,几乎是天天来报到!本来我是以为你跟曾小严在一起,所以我就一直没跟你提。现在我来介绍你跟他认识;怎麽样?」皮皮姐热切的帮我介绍着。
「不要!皮皮姐,我不要,人不是这麽比的,更何况我和曾小严是在一起啊。」我赶紧说。
「吼,你这个大傻B,简直蠢到极点,我懒得再跟你说了!」
皮皮姐气冲冲的走出吧台,刚好碰上曾小严拿着宵夜进来。原本皮皮姐碰到曾小严都会跟他打个招呼,聊聊天甚麽的。
这次却连看他一眼都不看,嘟着气脸就往厨房走;曾小严以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
我对曾小严笑了笑。
这一天下午三点,我刚和曾小严从客户家调完音回到琴行。曾小严在办公桌上忙着誊写整理客户的名册资料,我则在一旁翻阅待会要上课的乐谱。喔,我现在已经在凯音跟一位叫黄恕和的爵士钢琴老师,上了半年的的爵士钢琴课。
记得第一次见到黄恕和的时候,真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在我印象里,所有钢琴老师该具备的气质条件,他统统没有!他的个头有一百九十几公分高,长得横眉竖眼的不说,还嚼着槟榔,穿着一双夹脚拖鞋,一开口说话就是满嘴的三字经。
第一次在琴行遇到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跑来琴行要债的。听说他爸爸还是个牧师呢!天啊!这世界真是甚麽人都有,可是他偏偏硬是弹了一手的好钢琴!不过这家伙也挺爱钱的,白天在一家食品贸易公司当业务,晚上又在酒店里弹钢琴赚外快,顺便又抽时间到凯音来兼几堂钢琴课。我要学爵士钢琴其实别无选择的就只能找他,因为凯音教爵士钢琴的老师只有他一个,唉!
「阿本,等一下你要上几点的课?」曾小严一边整理资料,一边问我。
「五点半啊!唉,真头痛。」我看着乐谱跟他说。
「是不是功课没准备好呀?」他抬头看我说。
「对啊!有一首雨情到现在还没练熟呢,看来等一下我的祖宗八代,大概又要被黄恕和请出来一一介绍认识了。唉,我真想乾脆翘课算了。」一想到黄恕和给人上课的狠样,就不由得让我汗毛直立。
「耶,阿本,我跟你说喔。琴行最近来了一位新老师叫郑怡君,刚从学校毕业!长的很清秀,长发披肩的,个性又好,我帮你制造机会把他,送你当女朋友,你看怎麽样?」他用手臂揽着我的肩膀,兴高采烈的跟我说。
「要把我自己不会去把呀,还用得着你帮忙?」我淡淡的说,心里却难免有一丝黯然。
「那你到底要不要啊?」他又再追问。
「我不要。你喜欢,你自己去追!」不敢抬头让他看到自己失望的表情,只能将眼神藏进乐谱里。
「好哦,这可是你说的喔!到时候我追上了,你可不要在旁边乾瞪眼呀!」他笑着调侃我。
「随你便。」不敢面对他,心却悄悄地在淌血。
『叮当!』一阵铃铛响,黄恕和穿着拖鞋推门晃了进来。一边晃进来还一边骂:
「干!前天晚上有够衰的,『林北』我在PIANOBAR弹琴,结果还被黑道兄弟追杀!」黄恕和忿忿的说。
「哈!你也会怕黑道啊,你自己不就是吗?」为了遮掩自己的情绪,赶忙跟黄恕和开起玩笑来。
「你是在练甚麽疯话啊!谁不怕呀,我不过是长得横一点罢了,我又不是甚麽兄弟。」黄恕和把包包一甩,坐着抽起烟
来。
「你不是去弹琴吗,怎麽会被追杀啊?」我和曾小严很感兴趣的望着他追问着。
「我是去弹琴没错啊!弹到一半的时候,那一桌兄弟点了一首日语歌,歌名叫”细雪”的要叫我弹。我哪会甚麽日语歌啊?!当然就没弹啦。」他一付忿忿不平的表情。
「他们应该不会为了一首歌没弹就要追杀你吧?」曾小严趴在家俱矮墙上笑笑的问着。
「哭夭啊!你要不要听我把话说完啊?林北我要是会弹的话,我早就弹啦!兄弟们点歌通常都很大方的呀,有小费赚我干嘛不赚啊!可是林北我就是不会日语歌啊,所以我就请经理去跟他们道歉啦,然後我又继续弹其它歌曲啦。过了一会,有一位酒店的小姐跟我点了一首国语歌,叫”能不能留住你”!这一首老歌我会呀,所以我马上就弹啦。谁知道这首歌我才弹到一半,那桌兄弟就站起来翻桌啦,还把刀子都亮出来了!」
「那你还不跑啊?」我问。
「我干嘛跑啊?又不干林北我的事!这种场面,林北我在酒店早就看多了。」他弹了弹烟灰说。
「那後来勒,怎麽会演变成追杀你啊?」曾小严问。
「你听林爸说下去嘛!我抬头一看,心里高兴的想着:嘿嘿!这下有好戏可看啦!我本来是还在弹抒情的”能不能留住你”,马上林北我就给它换成节奏紧凑的进行曲,想说以便助他们的兴呀,我本来也是一片好意啊!谁知我眼睛一瞄,不对啊,他们拿着刀子是冲着我来的!我一看势头不对,鞋都来不及穿,拔腿赶紧就跑!」
「怎麽会这样啊?」我好奇的问。
「原来日语歌”细雪”和国语歌”能不能留住你”,根本就是同一首歌啊,我哪里会知道嘛!那几个兄弟认为我根本瞧不起他们,就死命的追杀我!一路从八德路追到五福路。干!林北我这辈子从没跑得那麽快过!我听说现在那帮兄弟,还天天等在酒店门口要堵我!干ΧΧ!真是有够衰的,我看酒店的班我是不用上了!」
我和曾小严笑到不支倒地,泪都飙出来了!
黄恕和突然想起说:
「喔,对了!明天我贸易公司的台北总公司,那票经理要下来开会。晚上约在澄清湖的土鸡城要”尬酒”,你和曾小严要跟我去啊!」黄恕和指着我和曾小严说。
「为甚麽我们要跟去啊,我们又不认识他们!」我问。
「我们是地头蛇啊!人手不够的话怕尬输他们呀,那不是脸丢大了吗?听说那一票人很会喝地!」黄恕和一副理所当然的说。
「可是我又不是很会喝酒」我小心的说。
「喂!你是不是我学生啊?你爸还是不是你的老师啊,你敢不去吗?」黄恕和用威胁的语气跟我说。
我和曾小严对看了一眼。
「我去好了,我比较能喝,阿本不能喝酒,就不用去了吧?」曾小严赶紧替我挡驾说。
「不管啦,两个都要去,你们两个不是一天到晚腰带绑在一起吗?少在那边鸡鸡歪歪的啦!喔,对了,曾小严,你帮我查一下课表,看看萧金枝今天几点有课要上?」黄恕和说。
萧金枝是凯音琴行的古典钢琴教师,她和黄恕和的关系,大慨就像我与蔡屎尿的情况相比拟。
「喔,她等一下五点有一堂课。」曾小严查了课表後说。
「嘿嘿,那太好了!我今天都把家伙给带来啦。干!上一次她把我第101双皮鞋用快乾黏在地板上,害我整双鞋完全报销,还让林北我当天打赤脚回家,这笔帐今天要好好跟萧金枝算一算!」黄恕和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包欧斯麦夹心饼乾、一瓶快乾、一把美工刀和一条牙膏。
我和曾小严目瞪口呆的看着黄恕和,不清楚他究竟在搞甚麽把戏。
「你们两个别光是站着看呀,快来一起帮忙啊!」黄恕和一面用美工刀很小心地将欧斯麦夹心饼乾的包装袋割开,一边瞪了我们一眼催促说。
「我们要帮甚麽忙啊?」曾小严感兴趣的问着。
「曾小严你负责将夹心饼乾小心的扒开,不要把饼乾弄裂了!阿本,你用美工刀把饼乾上面的夹心馅刮掉。」黄恕和用心的指导我们。
「把夹心馅刮掉要干嘛呀?」我好奇的问。
「吼!你这呆瓜,没看到这里有牙膏吗?我把牙膏挤到饼乾上,再将两片饼乾合起来,放回袋子里黏起来;骗萧金枝那个疯查某吃啊!」黄恕和指着桌上的牙膏,打着我的头说。
「这麽做,好像不是很好吧?」我犹豫着说。
「喂!林北我交代的功课你都弹好了吗?!阿本,林北顺便再告诉你,你知不知道上次蔡屎尿在对大家讲你的糗事时,独独萧金枝她笑得最大声啊?!」
迫於黄恕和的淫威下,我也只好下海帮忙。於是一个小型食品加工厂现场即时展开,三个人忙得不亦乐乎!曾小严做的挺带劲的,黄恕和则一面做,一面还阴阴的笑。
好容易一会功夫,整盒夹心饼乾加工完成,又重新包装起来!黄恕和愉快地又把它放回到自己的包包里。
「嘿嘿,你爸我今天不好好报一下老鼠仔冤,我就不姓黄,我跟萧金枝姓!」黄恕和心满意足的阴笑着。
我跟曾小严就等在旁边看好戏,这时候萧金枝正巧推开店门走进来。
「哎呦!你们都在啊?」萧金枝看见我们笑着招呼说。
「对啊,等一下我得帮阿本上课呀。萧金枝,你上几点的课?」黄恕和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跟萧金枝笑着聊天。
「我上五点的,学生来了吗?」她问着。
「学生还没来耶!」很难得看到曾小严竟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吼!现在学生都比老师大,老是给我迟到。」萧金枝抱怨着。
「喂,萧金枝,我们公司出了新口味的夹心饼乾,你要不要试吃一下,顺便帮我做一下市调?」黄恕和谄媚的从包包拿出那盒饼乾,讨好似地递给了萧金枝。
「哇!真是太好了,我中午为了赶一堂学生的课,忙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曾小严、阿本,来!大家一块吃?」萧金枝手里拿着饼乾高兴的跟我们说。
「喔...我们刚刚都吃过了,也已经帮黄恕和做过市调表了,你就别客气啦。」曾小严赶紧扯谎道,而且我发现,他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这家伙!
「喔,那我就不客气罗」萧金枝愉快说。
我们三个神经紧绷地看着她撕开包装袋,拿出一片饼乾,开始津津有味地嚐着!
「怎麽样,口味还好吧,好吃吗?」黄恕和神情紧张地追问她。
「嗯,很不错耶!口味满清新的,而且还不甜腻,我这个人最怕甜腻的东西了。咦?这好像是薄荷口味,是不是啊?」
萧金枝一边吃着饼乾,一边问着黄恕和。
「对啊!你的舌头可真灵,一吃就知道,真厉害!不愧是萧金枝。吃一片不准,你再多吃几片嘛!」黄恕和一直在旁边蛊惑着萧金枝吃,我和曾小严在一旁则是忍笑忍到不行。
萧金枝看来真的饿了,不一会功夫竟然把整包饼乾全都干光光!
「嗯,真是很好吃,好啦,我吃完了,市调表拿给我填吧!」萧金枝把饼乾空盒往垃圾桶一丢,双手向黄恕和一摊。
我们三个见状笑到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
萧金枝瞪大双眼,诧异地看着我们三个倒在地上打滚的男生。发呆了一会後,突有所悟的大叫:
「黄恕和!你究竟在饼乾里放了甚麽?!」她怒吼着。
「牙....膏!」我们三个一起大笑叫道。
「死黄恕和!你要死啦!你让我吃了整整一盒的牙膏!你给我滚过来!你不要跑!」萧金枝追着黄恕和在店里跑来跑去。
黄恕和一边跑给萧金枝追,一边还忙着回头对她说:
「你看我对你多好啊,吃完了饼乾,连牙都不用刷啦!哈哈!!」
这时候,曾小严的大嫂刚好从楼上教室上完课下来,看见楼下紧绷的战况,赶忙问道:「怎麽啦,这是怎麽啦?」
「大嫂!黄恕和他欺负人家,他把牙膏挤在饼乾里,骗人家吃啦!」萧金枝马上向大嫂告起状来。
「你真吃啦?」大嫂笑着问。
「对啊,我吃了一整盒啊!」萧金枝哭丧着脸说。
「味道好吃吗?」大嫂看来也满无俚头的。
「是还不错啦,味道还挺清新的」萧金枝嘟着脸说。
「那就好啊,这样你连牙都不用刷了呀。」大嫂笑着安慰她说。
这一听,大夥儿全都又笑到倒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