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窗边,呆呆的望着窗外的雨丝。
阿猴、曾小严、蔡屎尿他们三个在旁边的桌子上玩着大老二。
这场似断非断的雨,已经从中午一直下到了晚上,到现在好像都还不打算停。唉,就像蔡屎尿说的,我真的不知道来澎湖干甚麽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来的呀,这个正确的抉择,自己为甚麽不努力坚持呢?澎湖好像就跟我有仇似地,来到这里两天了,我却甚麽也不能做,除了看海。我发誓:我再也不要来澎湖了。
身後又开始传来蔡屎尿唠唠叨叨对我的抱怨。唉,认了吧。
「哼,我蔡屎尿的屌都被他给气歪了,我花了大把的银子来澎湖玩,却几乎甚麽也玩不到。从没见过像他这种人;说玩水,不敢!坐船呢,他会晕!好啦,现在连玩大老二都不会!他这个人是干甚麽活着的啊?除了吃饭、拉屎以外,他还会甚麽啊?说我屎尿,天下还有人比他更”带屎”的吗?认识他那麽久,我怎麽都没发觉,阿本是这麽样的深藏不露啊?你们瞧瞧!现在连老天都要对他退避三舍了」
忽然听到曾小严的大吼:
「好啦!你说够了没?从下午念到现在,你还不烦啊?你要是心疼钱的话,我和阿本的部分,我来付!来澎湖玩两天了,你甚麽时候放过他啊?你以为甚麽都不能玩是他要的吗?脚被缝了七针是他自己希望这样的吗?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不清楚,当初你找阿本来是安着甚麽心眼吗?还不就是为了满足你蔡屎尿自己的个人娱乐!」
突然像是空间冻结了一般。
大家都不说话了,只听见曾小严急促的喘气声。
我吓傻了,没看过曾小严发火的样子,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
「好了好了,都是老同学了,又不是不认识,干嘛发这麽大的火呢?蔡屎尿的死德行,曾小严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学校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吵过架啊,怎麽等到毕业後才像小孩子一样呢?不过蔡屎尿你也真是的,嘴巴也稍为停一下嘛。老天要下雨,你怎麽也把这怪到阿本的头上呢?阿本这样子已经很可怜了,你还一直说他,难怪曾小严会看不过去跳出来发火嘛。好了!好了!说过就算了,大夥儿消消气!嗄?」阿猴连忙跳出来打圆场。
「阿本!来,我们上楼洗澡去。」曾小严瞪了蔡屎尿一眼,转身背我上楼,我只是呆呆的。
曾小严把我背到楼上,放在床铺上,我傻傻的看着他。
「阿本,你先等一下,我先到浴室放水,拿把椅子,再扶你进去洗!」
我的视线随着他的身影跟进了浴室,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蔡屎尿他那个人原本就是这样啊,实在没必要跟他发这麽大的火啊?
曾小严在浴室忙了一会,然後出来扶我进去。
我看着他,
「傻楞楞的干甚麽,脱衣服啊!」他命令着说。
「那你要出去呀。」
「我出去你怎麽洗?你脚底缝了七针,不能碰水啊!大家又不是没当过兵,快脱啦!阿本,我跟你说,这可是我第一次帮男生洗澡喔。」
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啊,这一幕,这一景,将永永远远记在我的脑海里。第一次让人洗澡,第一次帮男生洗澡的这个人,
「来,脱好衣服坐在小板凳上,把你受伤的左脚翘到浴缸上,这样就不会沾到水了。」
老天爷,谢谢?!虽然?给我出了一道这麽难的考题......一行清泪不由得悄悄的滑落脸庞。
「咦,你在哭吗,是不是还在气蔡屎尿啊?你别理他,我已经帮你把他痛骂了一顿!」他一边帮我淋湿身体,抹上肥皂,一边问。
「喔,没有啦,我不是在气蔡屎尿,刚刚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被衣角给碰到了眼睛。你刚才很生气喔?」低头看着帮我刷着手臂的他,仍然止不住泪水。
「当然生气啊!他怎麽老是喜欢欺负你呀?奇怪,三年,你怎麽受得了他啊?换成我,早就赏他两拳了。」
「其实他也没那麽坏啦,只是嘴贱了点,心还是不坏的。早上我受伤时,他不是也在帮我忙吗?」
「当然要帮忙啊,难道要见死不救啊?要不是同学三年的情谊,我早就看不惯他了。」他开始帮我刷着背。
「就是因为同学三年,大家彼此都知道个性,就比较懂得包容啊。一路上他这麽亏着我,其实我也是就势跟他闹着玩的,不然怎麽会跟他在学校混了三年?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生气就是了。其实,出了社会,还能不能交到这样的好朋友就难说了。曾小严,明天,你去跟蔡屎尿道个歉吧?」
「再说吧,来,你的小弟弟,你自己处理!」他把肥皂递给我。
「咦,你的服务怎麽只做了半套呀?」想缓和一下气份。
「喂!我已经很委屈啦,又没跟你收费,竟然还嫌起我来?」
笑笑的看着这个善良的大男生,此时对他,我不会有慾望。我也知道,当初我的考虑是对的。
「你退伍後打算做甚麽?」他开始帮我冲水。
「可能会去我朋友店里帮忙吧台吧!我朋友准备开一间COFFEESHOP,之前有找我谈过。」
「他还没开吗?」他问。
「嗯,他还在找店面、筹资金,再加上装潢时间,大慨三、四个月跑不掉吧。」
「那你应该还有一段空档。这样好了,你有没有兴趣学钢琴调音?退伍後,我先带着你一边跑客户、一边教你,等到你学会了,考出证照来,我们一块儿开一间调律公司,你看怎样?我听蔡屎尿说过你会弹钢琴是吗?」
「嗯,以前学过古典的大约四年多吧。好啊,退伍之後我先跟着你跑,但是我朋友的店开後,我必须帮她的忙,因为我已经答应她了。」我考虑一下说。
「等你的朋友开店後,你就换成晚上下班後到琴行来学。我每天都必须在公司值班,因为琴行已经遭过两次小偷了!」
「好啊!」
「不过你要有心里准备,你在琴行会常常碰到蔡屎尿,因为他在追我们琴行的会计小姐!」
「嘿嘿,我不怕!」
「『是哦』!不知是谁刚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呀?」他贼西西的说。
唉,曾小严,不知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驴--我还能怎麽讲啊?
「好啦!你先休息,现在换我洗澡了。」他将我扶到床上。
「曾小严,谢谢你。」我看着他,诚恳的说。
「你发神经喔?」他脸红通通地有些不好意思。
听着浴室传来曾小严哼着歌曲的盥洗声,回想着这两天来的点滴。有些人天天见面,却不见得相识,就像我和他,同学了三年,说不到十句话,从不知道他是这麽好的男生。阿本啊!我清楚你心里想甚麽,但我必须跟你说,已经够了,再要求就过分了。两天来,这麽满的回忆,你还要求甚麽?你和他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发展。你想想,他和你这麽绵密的人际网,再进一步,你叫他如何面对?你是在害他呀!你有权利这麽做吗?不,没有,你没有!你自己连出柜的勇气都没有,你怎能期望他呢?就这样吧,将这份说不出的情谊,好好的收藏,努力的当个好朋友,懂吗?
只是不经意的,泪却无预警地悄悄滴落在床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