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依稀故人(三)
喀嚓。
有什么从心脏深处撕开一道口子,碎了一地。
“闭嘴。”
“我喜欢你,施施,我喜欢你。”
“我让你闭嘴!”
“闭不了嘴了,我喜欢你。”他的手抓得我肩膀发疼,声音蓦然沉下来,“我爱你。”
仿佛从遥远天际涌来的潮水,淹得人无法呼吸。
我手足僵硬,惊惶无措。
怎么办,怎么能这般不知羞耻,在幻觉里也还是如此无可救药的自作多情,居然默认了他是爱我的。
可他还在说,他说他爱我,他停不下来。
我也停不下来。
哪怕是自欺欺人自作多情的绮念,我也停不下来了。
口中弥漫开血腥的味道,我就是只发了疯的狗,一寻到他的唇,便开始拼命地咬。深情的告白终于被堵住,地板带着海水的冰凉,沿着跪坐的膝盖游走到全身,心里却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一定要靠激烈的宣泄才能够浇灭。
他的衣领,他的脸,他的唇,他的下巴,他的气息,他的一切一切,若能都撕裂了吞到肚子里。
若能,该多好。
怀抱的温度默默收紧,他回应着我的疯癫和狂躁,温柔得无以复加。胸膛熨帖着胸膛,只不过在心脏间隔了两层血肉,却是最无能为力的距离。
就算贴得这般近,他也仍旧不是我的。
走了也好,死了也罢,我连说失去说怀念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这个人从头到尾,就不是我的。
痛苦掐紧了心脏,我停下来,扯住他的衣领大声吼,“做不做?”
除了做爱这种方式,我想不出能用什么来发泄我的绝望。
大力撕扯着他的衣衫,触到熟悉的胸膛,坚实的小腹,再往下,是他欲望的源泉。
我低下头,找到那已经半挺立的事物。
你瞧,只有在这个时候,只有在最原始的温存的时候,你才会对我有真实的反应,你心里想的,或许才是我。
灼热的性器塞满了整张口,他扳住我的肩膀,“施施,别这么做!”
我不理会他,口舌更加卖力的舔弄,那火热很快坚硬起来,膨胀的尺寸让我几乎含不住,唾液只能从张开的嘴流到他的硬物上,不用看也知道有多么淫乱。
越是淫乱,越能忘情,不是么?
我要你忘了其他,只有我。
他的呼吸在黑暗中愈渐粗重,本要推开我的手也反过来抚弄我的乳首,另一只手则探到我的后面。私穴被细长的手指侵入,一路上四处按压摩擦,空虚的欲望从下身以及口舌中腾起,交汇在小腹,我一时间竟没办法专心进行嘴上的动作,只能难耐地动着身体,好让身上的刺激能缓冲些。喉头被粗棒堵着,呻吟到了嘴边只能变成闷闷的“唔唔”声,舌尖满是他男性的气息,以及填满的有力跳动着的欲望。
“啊……”
身体深处的那处被忽然按压,身体仿佛被撞散了一般地痉挛,我连忙松口,整个人瘫软在他身上。
“式玦。”
恍惚着叫他的名字,他立刻低下头来堵上我的嘴,百般缠绵,竟是以往从未有过的美好。一定是梦,除了梦,还有什么能这般美妙,美妙得竟好像漂浮在半空里,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所以不得不死死抓紧。
凉薄的衣衫早就不知道褪到哪里去了,赤裸的腰身上搭上火热的一双手,他将我整个人抱起来,我下身坠落,下一刻就被巨大的火热贯穿填满。
“啊啊……”
瞬间强大的刺激几乎让我一下子高潮,后穴无法控制地收紧,他亦被狠狠夹住,重重地低喘一声,说出话来时却是叫得我的名字,“施施……”
身体被填得满满当当,每一寸每一缕,都贴合着他的坚挺。耳中,还有他喊我的名字。
“式……嗯啊……”
身下重重一顶,我的声音只能淹没在浪叫里。
他收紧手臂,顶送犹如疾风骤雨一般袭来,完全没有停下来喘歇的空当,每一下都有力而深入。难以承受的快感接近野蛮,我仿佛随风摇曳的稻草,只能死死挂在他身上,可无论如何抓紧他的肩膀,都被撞得无法平衡,只有相连的地方毫无影响,每一次都完完整整地承受着他的戳刺。
是这样,就该是这样。
疯狂野蛮地交合,无关爱恨纠葛。
空旷的大殿里回响着淫靡的撞击声和摩擦声,我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毫无顾忌地放声而叫。灭顶的快感充斥在每一滴血液里,那在身体里叫嚣着的狂热一瞬间爆发开来,伴随着射出的精液流失散去。
力气和温度,也跟着抽干了。
地板是凉的,可是身边并肩躺着的人的体温,很暖。
先前摸到的毛毯触感的东西应该是窗帘,此时隔绝了一切光线和声音,让一切显得清醒又不真实。
我戳了戳那人的胸膛,“你怎么还在。”
“嗯?”浅浅的鼻音,脖颈上仿佛小狗舔舐一般的痒,“施施你说什么?”
把脖子从他的嘴巴上挪开,“我问你怎么还不消失,这梦做得也忒长了些。”
他身体滞了滞,突然翻个身将我围在身下。
“施施,若我说……”他停顿了半晌,“若我说,这不是幻觉呢?”
他的气息从上方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喉咙有些发干,“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若是我根本就没有死,你会怎样?”
我大笑,“你没有死那不是正好,你那个心上人殷姑娘也喜欢你,你们大可双宿双飞。”
“不要这样。”他伸手抚摸我的脸颊,“施施,我这一生只想和你在一起,若你愿意,我这就同你相携相伴浪迹天涯,可好?”
相携相伴浪迹天涯?施乱红,你当真是妄念丛生啊!嗤笑着闭上眼,他手指的触感愈发清晰细腻,我觉得自己差点要这么睡去。
“我不愿意。”
“施施,我……”
“林式玦,我不可能傻了一次两次还要傻第三次。”我抚上他的手背,“我上辈子定然是亏欠了你,今生便任你做了我心头的魔障,要折磨我到不眠不休。可我受不了,我真他妈受不了了。如果这般偿你都不够,你告诉我,怎样才够?”
“偿我?呵……”他笑声颤抖,“你说我是你的魔障,难道你就不是我今生的魔障。你对我的折磨,可有少了一分一毫?”
我倏地睁开眼。
“你喜欢上别人了,你同他朝夕相对,总有一天你还会把我彻彻底底忘掉,这样算不算折磨?”
他仍旧轻声笑着,“可我不怪你,施施,我不怪你。忘了我总好过沉浸在痛苦里,你天生就该是欢喜无忧的模样,我最不爱看你失魂落魄的神情。”
说得好,林式玦,说得好。好人坏人都是你,深情无情都是你,我算个什么东西!
“没错。”我狠狠咬牙,“如果有一天能忘了你,我绝对义无反顾。你知道,我这人一向都很怕痛的,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少遭多少痛!”
“不是这样的,施施。”他紧紧抱住我,“我知道你喜欢口是心非,不是这样的对不对?我不怪你并不代表我不介意,你是我的,你分明便是我的!”
“……可我都不知道如何弄丢了你……我不知道……”
黑暗里,他的声音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已经辨不清,到底是他的心肺,还是我的。
啧,明明什么都不明白,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却还要做出这样深情的嘴脸,还要给我这种天生贱性的人念想,你真的是再残忍不过。
“别耍我啦。”我倦得连声音都提不起力气来,“你要我证明我有多爱你多在乎你都可以,不过不要再耍我了。没错,我是已经有了新的喜欢的人,或许他和你一样并非真心喜欢我,可是我已经不会再被伤得那般措手不及那般狼狈不堪了。”
我把他的手带到胸口,“这里最深的一刀,是你给的,一辈子都愈合不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你满足了吧放心了吧,嗯?”
我反手抱住他,亲吻他的鬓角,“我还记得给你梳头的场景,我曾经以为每一天都能够亲手用发簪帮你束好头发。可是你的簪子都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不过我的梳子还在呢……”
天花板上似乎有星光点点,莫非是意味着旧幻觉的结束新幻觉的开始?可他的身体还是那么的暖,暖到一点儿也没有要消失的意思,暖到让我无法控制地失去思考的意识……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我恍惚睁开眼,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下来,用指腹抹了抹,居然是湿的。
“公子,做噩梦了吗?”
明亮里,灵芝丫头不计前嫌,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我闭上眼,弯了弯嘴,“当然不,是个很美的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