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雪乘着马车,离开京城已有五日,沿路风景变换,竟是与京城完全不同的景象,依地图所指,掠虎寨位於嶙苍山中,而嶙苍山需往南方而行,在严冬中总是覆盖着京城的一片薄雪,一出京城,虽仍寒冷,但已不见雪景。
现已进入嶙苍山十里范围,关於掠虎寨,她略有耳闻,是这一年新窜起的山寨,行事大胆,手段凶残,可掠虎寨闯出名号後,原本在魁山猖獗的盗匪倏地无踪,商队不再遭劫,魁山当地的居民也不用再心惊胆颤的过日子,这也算是好事一桩。
正当骆雪陷入沉思时,马车忽然极速奔驰了起来,骆雪受此震动跌倒在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掀开门帘,「发生什麽事了?」
马夫极力安抚马儿的情绪,却是徒劳无功,「牠可能嗅到了牠不喜欢的味道,才会失去控制!」
马儿不断嘶吼哼气,也因为马匹的狂奔,使得马车偏离原本的方向,连接马车的绳索被用力拉扯,好似下一刻马匹就会脱离掌控,眼看再这麽下去,马车就要冲入一旁的树林,骆雪紧抓马车,额边沁出冷汗,准备承受接下来的剧烈撞击,千钧一发之际,有一男子跃上马车驾驭马匹,原本暴冲的骏马竟奇蹟似的缓缓停了下来。
骆雪望着神奇的一幕,不由得啧啧称奇,连与牠相处甚久的马夫都无法停下马匹,眼前男子居然做的如此轻而易举,骆雪轻点螓首致意,「感谢公子搭救。」
这时她才看清楚男子的模样,一身朱红衣袍,缀以黑边刺绣,清澈有神的眼眸,玲珑细致的五官,和女子相比毫不逊色,但不知是否因为身着红衣的关系,面容看上去十分苍白,散发出病恹之态。
「马儿可能受了什麽刺激,在下有一舒心香,可安定心神,便赠与姑娘,以防马儿再次失控,不知姑娘欲往何方?」红衣男子解下腰间锦囊,递给骆雪。
男子望向路旁,他并未坦言路上被洒了药粉,这种药粉寻常人很难察觉,对人也没有影响,但对动物来说,是极其刺鼻的味道,胆敢在嶙苍山范畴内刻意做这种事的人绝不简单,不知为何,他脑中竟闪过一个断无可能的面孔。
骆雪方一接过锦囊,淡淡清香扑鼻而来,这些日子以来隐藏在心底的不安情绪好似都舒缓下来,原本略带困愁的面容显得神清气爽,「我欲往嶙苍山。」
红袍男子眼里泛起一丝困惑,「嶙苍山上有一掠虎寨,是个龙潭虎穴,若姑娘只是经过,劝姑娘绕道而行。」
「感谢公子好意,我正是要去掠虎寨,时间不早还须赶路,望公子见谅。」骆雪轻拍马夫肩膀,示意继续前行。
听到骆雪语气中的坚持,他也不再多说什麽,「既然如此,在下也不耽误姑娘,後会有期。」而後跃下马车,目送他们离开。
闻言骆雪内心感到疑问,他说的那句後会有期是什麽意思?她回头看向红衣男子,只见他唇边扬起清淡笑靥,突地一阵轻烟漫向红衣男子所立之处,片刻过後,云烟散去,已不见红袍身影。
那段插曲过後又走了一个时辰的路程,总算到达嶙苍山山脚,骆雪从马车里探出头,看着巍峨的高峰,骆雪露出温婉一笑,目的,已经不远。
就在马车刚踏入嶙苍山时,忽从四周树上跳下四、五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便击昏马夫,骆雪觑见此景,立刻躲进马车,瑟缩至最角落,其中一人冲进马车,将骆雪强行拉出,再由另一人驾车离去。
「你要做什麽?放开我!」骆雪拼命挣扎,内心又惊又怕,眼前此人横眉竖眼,一脸落腮大胡,正如书里形容的山贼一般可怖,她又回想起马成旭掳走她的那天,眼泪瞬间溢出眼眶,恐惧的感觉漫上心头。
「娘们就是麻烦。」架着她的人不禁抱怨了一句,大掌一落,骆雪随即失去意识。
当她蓦然转醒,眼前模糊景象逐渐清晰,可以看得出来她在一间厅堂之中,前方有一男子屈膝跪地,好似正和某人交谈,「寨主,我在山脚发现了这女人乘着马车要上山,十分可疑,我便捉来让寨主发落。」
据她所知,嶙苍山并无其他山寨,而那名男子又喊了寨主,看来她已身在掠虎寨中,思及此,骆雪便打算起身,探问任展天人在何处。
但骆雪还未站起,就已听见惊心一语,「押下去。」
她直觉想逃,男子却快了她一步,攫住她的双手,将她拖离正厅,就在她步出大厅之刻,趁机转首觑向发出此语的人,还未分青红皂白,便要押她入狱,是哪样的凶神恶煞竟如此蛮不讲理。
这一瞥,骆雪惊讶得说不话来,坐在主位之上的人,透出身为一寨之主的霸气凛然,嘴角挂着邪佞轻笑,一贯的墨黑玄袍,这不正是任展天吗?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骆雪挣脱男子的禁锢,欲冲向任展天,气恼之言也脱口而出,「欺人太甚!」
任展天笑看骆雪的举动,好似她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但原先抓着骆雪的男子大吃一惊,眼看她已奔出自己伸手所及之处,准备再次击昏骆雪以阻止她的动作。
这时忽有一人翩然跃入,男子眼前只见一片红艳,再一观,骆雪已倒入来人怀中,「陆然,对女子不可这般粗鲁,我不是教过你点穴之道吗?」
「是的,二主。」陆然赶紧抱走骆雪,消失在厅堂之中。
任展天表情肃冷,眼神阴寒,冷觑着方才的不速之客,在任展天出寨前便已一个多月没瞧过他,回寨後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他,失踪的日子正好凑足两个月,「可还记得回寨的路?」
但来人无视任展天的不悦,走向原是奉给任展天的茶,一口饮下,「怎会忘呢,对了,我带了礼物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土偶塞到任展天手里,任展天仔细一看,狰狞的脸,瞪大的眼,无非是在揶揄他宛如这土偶一般。
「和你很像,对吧。」那人拍拍任展天的肩膀,任展天仅睨了他一眼,掌中土偶随即成了黄沙,飘散落地,而後拂袖离去。
「真可惜。」那人淡看地上细土,回应他的只余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