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路跟清洁与送餐点的侍女打招呼,马克待谁都是平等让自己不会成为下人的闲言闲语,我们踏下九十度转角的阶梯,当到达半楼高的平台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进一个奇怪的小特徵,是关於那幅艾萨伊的画作。
「怎麽了吗?」马克发现我驻足在话前,走近到我肩边跟我一同抬头看画。
「我突然觉得怪怪的。」或许与感冒的前兆有关,可是却有一道微乎其微的感觉从画里面释放捉住我的注意力,不晓得为什麽自己会『突然』想看画。
「啊!」我想这个感觉是对的,它存在着指引我去看向一个地方,这地方若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太出来是什麽问题。我曾在奶奶的房间里面也看过相同的画作,一模一样,然而我当时却没这麽仔细去了解这幅画的细节,现在我在这幅画上,看见一只大蝴蝶的右翅膀边有涂抹的痕迹,那像是有人用了相同的颜料抹在同个区块,但造就叠色叠得不均匀,一眼就能看出异状。
「咦,少了一只蝴蝶?」马克指着令我惊讶的地方,「这幅画我印象很深刻,也看过很多次了,我记得这个位置应该有一只小蝴蝶,现在……不见了。」
「不可能不见吧──是不是我们一开始就记错了?」我说,但事後想想,那个遭人掩盖事实的痕迹又该怎麽解释,马克跟我想得一模一样地道:「这个痕迹,不太寻常。」
「可惜这个画已经被表框了,我们只好打消念头了,但我会跟小班提这件事情。」马克弃下追索的想法,转过身朝向向下的阶梯,「走吧,我们去吃些早点。」
用餐区在这个时间已经坐落不少人,大部分的人都是巴华洛克的血缘亲戚,或是兄弟姊妹,再不然就是远方的宾客,在这栋洋馆里,人虽然多,但真正具有继承者身分的只有身为长子的班杰明。
主厨帮我跟马克各准备一份烤蜂蜜吐司还有涂满草莓酱的贝果,简单道谢後,我们端着白盘回到原本的位置上用餐。
吃没几口吐司我便停下用食,侍女眼尖的发现我的不对劲,虽然在我看来自己还挺有精神的,对方还是送来了一杯温水,要我慢慢用餐。马克途中挑眉,不过没特别针对这一点哆嗦什麽,迳自咬着贝果跟我讨论一些有趣的话题。
他总是口口声声说昨天很担心我,不过侍女转告他我已经回房休息时,他也无可奈何的与班杰明继续用餐。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跟贾斯伯待在外头,就躲在一棵树後方仰首看天空,这部份我选择保留了下来,是属於我跟贾斯伯的秘密,也怕让马克反感。
後来马克有到我房间敲门,不过没有得到回应,从时间点看下来,当时我还没回到洋馆内,这也造就马克相信我已经休息的事情。知道这部份事情我更没有必要将星空的事情说出来,不过心中却如沉石般画出圈圈涟漪,从马克现在正经的面貌,看得出来这件事情他看得很重,一瞬,贾斯伯那时候说的话在涟漪水波中隐隐浮现。
「那苏菲有换个角度想吗?马克对你的感觉。」贾斯伯当时这麽说。
贾斯伯知道马克对我的感觉,可是我从没换个角度想过这方面的事情,说来这也对不起马克,因为我的意识并不属於这里,而『喜欢』与『爱』我更是没有经历过,毫无经验的我,根本无能为力去应付这个。
虽然想问个明白,总比自己猜疑然後让自身痛苦来得好,可是在这之後呢?真正的问题会层出不穷的向我袭来,没有万全的准备,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麽做。若是奶奶在的话,我或许可以问问关於喜欢与爱该怎麽去定义,又或者是威廉在也好,可是现在周围只剩下我跟马克,贾斯伯也不会提点什麽的,从昨天他告诉我他不会说时,已经能说明他要我自己去尝试一回的意思。
马克放下银制刀叉,这一举动吓到我拉回思考的心神。自己担心的越多,有些事情发生的机率也越高,又或者是自己吓自己,搞得紧张兮兮似的。马克用了一种扭曲狰狞的面容看我,好极了!我现在一定紧张的整个脸都挤在一起,很吓人吧。
「苏菲,不舒服吗?」他拿了巾纸擦拭沾上果酱的嘴角。
身体是还健康,脑袋可能不舒服了。我摇头,「没事,不用担心我。」
「我真的很担心你,你昨天的样子很吓人。」
「那……我现在呢?」
「很吓人。」他毫不修饰词句地说,连思考也没有。
「好吧,可是我没事。」他突然指了我的餐盘,「你还没有吃完,剩好多。」
我肚子不太饿,更确切的说是没没胃口,「我吃的有点撑了,能帮我吃完吗?」
「可以啊,但是你真的饱了?你刚只吃了四口吐司而已耶!」
我很确定现在一点也不想再多塞东西入嘴,直到我点头如捣蒜,他才把我的盘子挪移到他的位置,重新动起银刀叉料里盘子内的乾食早点。
明明昨晚也没特别吃什麽,甚至还因此跑了一趟厕所,隔一天的清晨,我也只吃了四口吐司,胃口大减的我就连主厨都离开岗位的来问候我怎麽了,最後我也只是摇头,挂着一抹笑容说明没事,要他专心工作,服务更多人。
马客吃完早点後,起身将盘子交给巡厅的侍女,顺道去了一趟吧台迟迟未回,这之间隔了几分钟有,他才端了两杯澄黄色液体的饮料回到桌上,杯底沉淀不少颗粒,他说:「这是现打的柳橙汁,我担心你都没什麽吃,身体会累的,所以就帮你要了这个。」
我接过他准备的果汁,「谢谢你,这个我还喝的下去。」
我把杯边凑入唇嘴,冰凉的液体附有香甜果气一同刺激味蕾,混在其中的果粒与纤维让整个口感绵密黏稠。忽然间,我一眨眼,马克的轮廓模糊摇晃,动起残影,我正想聚焦时,发现加剧得更严重,耳里也听不见人声交谈,只剩下不停歇的嗡嗡声叫得我非常的不舒服,间接引发头疼。
我把杯子搁在桌面,身体的不对劲让我想到早上的不稳,难道是昨晚着凉了?这样的一个想法是现在唯一的方向,可我没有办法去追究什麽,意识熬不过病魔对身体的残害,落下黑鸦鸦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