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
几天,还是几月?
数不清没有小澈已经多久,久得我也快忘记自己了。
我依旧是小澈的那个湘湘,只是我没办法再清晰的记住事物,不论是人们的号码,亦或者他们的长相。
我只记得他,那个说好会一直陪着我的小澈、那个拥有清澈眼眸的小澈,一如他的名字般。
只能,也只想清晰的记住他,以及他的一切。
那时候,我还是医院的志工,说难听点就是个整天无所事事晃荡在医院的闲人。
每次看见那望向窗外大厦林立景色的患者,我不禁想着,那些人那些景色、拥有的生命是否足够充沛。
黑白的色调、混浊的目光、无生气的一切,就是这里既定的景色。
但小澈却不是那个样子。
那天是我固定巡视三楼的日子,中午过後,我在膳食间遇见他正在清洗碗盘。三楼是重症病房,照理说是不会有病患在自己病房以外的空间活动,甚至自己动手才是。
「我来帮你吧?」打算收垃圾的我走了过去问着。
出乎我意料的,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摇了摇手,继续手上的动作。
「让我帮你吧,我是志工,这个我来做就好了。」我笑了笑,伸出手想拿过他手上的碗,没想到他整个人退开了一步不让我碰触,并且再次摇了摇手。
「可是……让病患自己动手不是我的原则啊,让我帮你好不好?」我说完,只见他把手中的碗冲了乾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纸笔,开始写些字。
『谢谢你的热心,但是不用了,你忙你的吧。』他把写着这些的纸条交给我,快速地收好碗盘,就步出了膳食间。
我看着他那稍微被水晕开的字迹,脑中想起方才相视的眼眸,只感觉到澄净,并且有生气。
之後的每天,到三楼去绕绕变成我的习惯似的,那里的病房几乎快被我巡视完了,就是没遇见他。
我想知道他坚持不让人帮忙的理由,以及,他为什麽不说话。
这天,我到了三楼的最後一间病房,推开门、与我对上眼的是位身着白袍的医师。
让我感到惊愕的不是那位医师,而是他带着愤怒以及悲伤,望向我的眼眸─竟是那麽令人感到窒息,不是害怕,而是一瞬间慑服於其中的窒息。
望着那样的双眸好一阵子,四周彷佛凝结般的安静,我感到一股热气往脸上窜起,才想这样夺门而出没想到那医师的声音竟比我还快一步擒住我的动作:「你是哪位?」
「呃,我是志工,只是来巡视病房。」
那位医师本想继续问话,这时、坐在病床上的他写了张纸条递给医师,似乎写了什麽,让他闭上了嘴,这令我松了口气,没想到他拉了拉我的衣缘,也给了我一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呢?」
「只是、只是想问你为什麽不说话。」
「如果是这个的话,抱歉,这是私人隐私,请回吧。」他望着我,写下这几个字,便放下笔,开始读起自己的书来。
我也只好默默退出了那间病房。
不过,病房号码0329,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