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军扶着晨光到门口,想招计程车,正好遇到晚会散场,计程车都被抢光。要走去捷运又太远,不远处有间小旅馆,招牌的霓虹灯昏昏暗暗,两相权衡,叫了载客的三轮车过去。
这家昏暗的小旅馆,看起来就像给情侣寻欢休息用的。闪烁的霓虹灯管坏了几根,廉价的装潢毫无设计感,柜台的服务生叼了根菸,鄙俗地看了看晨光,对程以军露出污秽的笑容。
从旅馆深处散发一股霉味,比起他们下榻的饭店不可同日而语。但饭店太远,程以军没有其他选择,向服务生要了一间房。
房间在三楼,抱起晨光上了楼,让她睡在床上,床很硬,一动就叽叽嘎嘎响。程以军只希望达邦先生所言不假,酒里只放了安眠药。
这里虽然简陋,该有的设备一样不缺,最刺眼的自然就是热水瓶旁边那堆保险套。
程以军脱下西装外套,松开领带,喝了口水。缓口气,端详睡在床上的晨光,後者依然昏迷不醒。
想让她睡得舒服点,程以军帮晨光脱鞋,捧着足踝卸下高跟鞋,触到小腿光滑的丝袜,不禁停了一停,放回床舖,略想了一会儿,然後拿起左脚重复一次动作。
刚刚停下动作那一刻,程以军思考自己的举止是否失当。但已经脱了一边,另一边还穿着鞋更奇怪,索性把整双鞋都脱了。
盖好棉被,晨光睡得很熟,程以军坐在床沿陷入沉思。
和她踏入这种旅馆,而她又昏迷不醒,是很危险的举动。在这种地方共度一夜,不用特别做什麽已足够引人遐想,传出的流言蜚语足够毁了他,毁了晨光,甚至颖珊。
让晨光来到第一组是不是错误的决定。
一串娇媚蚀骨的呻吟钻入耳中,打断他的思考。这里隔音很差,想也知道隔壁正在上演何种戏码,这就是那种旅馆。
道德的高墙矗立,情念飘荡起伏,不知是尚未触及圈好的警戒线,还是已悄悄跨越。天花板濡湿的霉渍、刺鼻的烟味、不时发出的呻吟,犹如鲜明的记号烙印下来。多年之後,程以军仍记得曼谷这一夜,这种廉价旅馆的独特味道,充满慾望压抑,他醒着,另一个女人睡着,那个女人拥有一张可爱的睡脸,名为道德的铁线横过他们中间,程以军一步也不敢跨越。
隔壁又换了一组人,左边那个房间也有人入住。左右声浪自成节奏袭来,陷在中间,程以军既难堪又想笑,如此恶劣的环境也有男欢女爱,人类果然是原始的动物。
昏迷了六个多小时,晨光醒来,清醒的时刻是凌晨四点多。
一张眼,见到潮湿昏暗的天花板,廉价烟味在空气飘荡,晨光暗暗心惊,抱着棉被坐起身来。
身旁无人,通往露台的门开着,一个男人站在露台,是程以军的背影。
「前辈……」
「你醒了?」程以军没有看她,背对着自顾自说:「房里太闷,我到阳台透气。」
晨光非常感激他的体贴,沦落到这种场所,若被他看着肯定无地自容。
透气是斯文的说法。事实上程以军没有睡,上床是绝对不考虑,本想窝在沙发小憩一番,左邻右舍的音量实在太大,吵得他睡不着,索性到阳台吹风。
拿着智慧型手机,阅读下载的电子书,藉以打发时间。
「我好丢脸!」稍微感觉过自己的状态,想通前因後果,晨光对自己下了评语。「对不起,前辈,我搞砸了。」
没有被侵犯,这点她当然知道。如此侥幸的结果,一定是程以军救了她,不用想太多也可以轻易推演出结论。
「对不起,我……我应该更聪明,我……」
「别想那麽多。」程以军说:「醒了就好,我们回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