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浮云朝露,若能有几回醉、能有几回痴,何不好好放肆一次?
我一直以为,我们能一起画一个幸福的圈,但,它早已在过去的回忆尽头画上终点。
「闵煦。」熟悉的男声随着虚空烟尘悬浮於缥缈空气中,他的那手长指轻敲着键盘,Sol、Do、Re……
我抬眸看去,却见余湛激动地握住对方的手,我愣了一阵,抬首看见了他後转瞬笑道,「真的好久不见了,李昂。」
眼角的余光中,余湛笑得咧开了嘴,那是他的、余湛的声音,李加昂。
李昂是我们热音社的前社长,毕业後就行李款款南下读大学去了。离开的速度快得似在逃亡躲债,毕业当天下午就走了。
当天,他在典礼上演唱了属於高三的最後一首歌,并非慷慨激昂迎接新生活的high歌,也不是伤感动人的悠慢骊歌,他唱的是与当下景况毫无相干的范逸臣的《你爱我吗》。
当那句「你是真的爱我吗」唱毕,伴随着李昂略带哽咽的嗓音,现场无论是毕业生、在校生甚之是师长们皆因此曲泪若雨下。
「妈的你是想把体馆大扫除是吧?奶奶的毕典上失恋唱这鸟歌。」说话的是现任的热音社社长,她接过他手里粉丝们送的花,哭哭咽咽道。
「就失恋了,想唱。」他悠悠地看向他,而她就哭得更凶了。
「我靠!」
我们收拾了器具後,便至一旁的咖啡馆叙旧。我告诉他社长最近又出了哪些自个儿发癫的蠢事,他则谈起了他的大学生活。
我看着他新染的深褐色发丝,还有那更加深沉的褐色眸子,只觉得时间在他身上,似乎流得过快了些。光阴把他的笑容抚平,岁月铭刻上了沧桑的痕迹。
李昂和些志同道合的好友们新组了团,平时在某个学长的店里驻唱打工。和先前一样,他担纲vocal的位置。
少年的嗓子温润如玉,是余湛最、最钟爱的,近乎於痴狂。
从方才开始,也不知是不是许久未见老友而欣喜若狂,阿湛似乎有些坐不住,欲抬手想说说什麽,却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而懊悔地放下。
抬首、低眸、张嘴、阖眼……
我伸手握住他的,平息他无法克制的轻颤。
他因我的举动而转头过来无奈地笑了笑,平缓了情绪好一会儿後,张嘴无声道:「我出去一下。」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踽踽离去的背影。
「怎麽了?」李昂挑眉问道。
「没事,他只是想出去走走。」我下意识的答道,喝了口手里那杯过甜的焦糖奶茶。
「谁?」他些许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後,顿时欲言又止,随後看了看我身旁空出的座位浅笑道:「你为他留了一个位置。不变的习惯。」
「他没有离开,他还在,所以我依然会这麽做。我永远为他留下一个位置,若我没见到他,也只是迟到了而已,那是阿湛的坏习惯嘛。」
我眨了眨眼,将首里的那杯茶推往桌中央。
他没有说什麽,仅勾了抹笑。我看不出那双褐眸中渲染了何种情绪,只觉得那深邃的眼神彷佛在一抽一抽着我的心,隐隐作疼。
「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在角落里唱得比vocal还深情的keyboard手。」
我笑了,双眼涌起一阵酸疼感。
他继续自嘲,「我想,如果这句话被那个老妈子听到,她又要念我很久了吧。」将最後一口咖啡一饮而尽,他起身对我说:「让你家余湛和你合唱几首歌好吗?」
思绪兜转至一年多前。
闭上眼,黑幕一点一点被光晕撕裂,抽出社团教室的画面,我彷佛还能触得轻飘於空的烟尘。
「好咧,让咱们keyboard手和吉他手来献唱一曲吧!就当是这次成发的压轴罗!」社长拍手道,兴奋的拉着我的手又叫又跳地,我有些不明所以的茫然看向阿湛,他也无奈地挥了挥手告诉我他并不知道他们有什麽计画。
「我说刘以伶同学,你要找乐子也请和我们调到相同频率好吗?」子安眯起眼来一脸鄙夷,敲了敲手里的压克力板以示抗议。
刘以伶以示委屈地瘪了瘪嘴,「哼,老妈子就是爱唠叨。」
子安挑眉,冷冷地说了一句,「有屁快放,有屎快拉。」
社长三八的来了个西施捧心,玻璃心被子安狠狠击碎我刘以伶情何以堪啊!求安慰、求安慰!但见无人理睬後,才脸红咳嗽正声道:「好啦,现在请我们的李昂哥哥隐身至幕後去,来、来、来,咱们通通退下场来,留给他们小俩口一个舞台哦。」
「麻烦的女人。」子安挠了挠头发,满脸不情愿的从课桌上跳下。李昂则默默地在音箱後头弄着,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然後又继续进行他的秘密工程。
我还有些懵懵懂懂地,只是傻楞楞站在原地等待社长接下来的指示。那双大眼在她的红框眼镜後闪烁着光,她笑了笑要李昂调好音箱和麦克风的收音,随後又道:「嗯哼,阿湛还记得歌词吗?还记得怎麽唱那首歌吗?」
是对嘴。
他们事先将麦克风和音箱接收的频率调至相同,如此听来就好似声音是从keyboard上的那一支所送出的,李昂会在布幕後唱歌,而余湛则会在大家的注视下将那美好的嗓音送予大家。
我已忘了那首歌的旋律和歌词,只依稀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属於阿湛的声音」在对着我歌唱。
当时他笑着,眼里闪烁着惊奇与喜悦的泪水告诉我,他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