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欸,薇郁你有听说吗?」
「什麽?」停下冲泡咖啡的动作,我旋过身看向站在柜台前的肯尼学长和韩信威。
听说他们好像是因为天文社认识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他们这礼拜第十八次碰巧经过便利商店,於是进来买咖啡顺便关心我了。
嗯,怎麽看都晓得是刻意的,意图太浓烈了。不过基於他们这麽做的目的是好意,我也只有接受的份,不好意思戳破。
我知道尹秋实这阵子躲我躲的越来越凶──就肯尼学长也亲自来关心我这个变态学妹这点很难不看出来──学测之前一直往图书馆跑,学测结束後的寒假除了打工没有其他时间见面,但最近不只是闪避我的视线,还老是冒着丢了工作的风险狂翘班外加狂请假。
不是人间蒸发但是这种感觉比人间蒸发更糟,有一天没一天的在眼前晃来晃去,想忘记却又一直被提醒,而当好不容易见到时却又只是草草敷衍,连一眼都不愿意看。
呵呵,原来我连他的视线都得不到吗?无所谓,反正早就已经承受比这更痛的打击了,不差这一点小伤。
老娘可是坚强的女人,没什麽好担心的。
「尹秋实学测考了75级分,听说选了A大应外的样子。」
「是哦。」淡淡瞥了肯尼学长一眼,我转回原本背对他们的姿势继续冲着咖啡,「那很好阿。」
我承认听到那个名字的当下心脏确实不争气的漏了一拍,但是很快就逼迫自己调整了回来。因为若是再继续想着他我一定又会乱难过一把,鼻涕眼泪和卫生纸什麽的,我想还是留到看电影感动的要死的时候消耗会比较实际。
我讨厌为了没有意义的事情,哭的乱七八糟又淅沥哗啦。万一到时候我的感情真的就只是一厢情愿,白流了这些泪水,我一定会後悔死。
「而且他整个礼拜都没有来。」
轻颤了一下,我很没志气的在说完不想为了他把自己搞的莫名奇妙後马上受到了影响,然而基於面子问题,还是只能咬着下唇忍住想要问问题的冲动,抓起杯子沉默地泡起第二杯咖啡。
「肯尼学长觉得他不是那种上了大学就会开始鬼混不去学校的人,所以就去问了他们班导师,听说是生病了。」而在韩信威下一秒便像是看穿我内心的渴望一样,自顾自解释了起来。
「嗯,我知道了,我有空会去看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扬起唇角,将两杯咖啡递到柜台前那两人手中,「还有,谢谢。」
谢谢你们这麽关心我,谢谢韩信威这麽懂我。
真的谢谢。
「别这样说,你没事就好。那我们先走罗。」眯起眼,韩信威露出上排牙齿灿烂一笑,用温暖的大手拍了拍我的头後便跟着肯尼学长一起走出便利商店。
将右手放上自己的头顶,来自韩信威手心的余温与清新的气味化作一股暖流流进心底。
虽然很自私,但是有时候,我真的好希望自己喜欢上的人是韩信威。
*
点好帐也整理好架上的商品,和住在我家隔壁的晚班大婶换了班,便抄起钥匙与外套去药局买了几盒感冒药并往尹秋实家前进。
昏黄的路灯间隔很远,每当经过灯光下的圆形区块,我就会忍不住想起尹秋实阳光般闪亮的笑容、柔和的嗓音以及句句笨拙而体贴的问候,於是每一盏之间的黑暗总是让我恐惧又备感心痛,就像他的存在一样,时明时暗、或浅或深的在我心里徘徊不肯离开。
看着自己逐渐拉长又缩回的影子,一阵强风袭来,毫无预警地沿着背脊窜进单薄的T恤里,鼻腔的冷空气更是让我不禁打了个喷嚏,接着忽然鼻酸并顺势在脸上下起了滂沱大雨,就像是不断灌进水的气球最後承受不住般,所有情绪在瞬间爆发开来。
「委屈什麽阿……只不过就是被甩了而已……」伸出右手胡乱的抹着眼泪,我只能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我好的很,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
好险现在已经是深夜,不会有人看见我丢脸的行径,也不会有人取笑我,可以不顾一切地尽情的宣泄。
人啊,到底是从什麽时候被灌输「要在意其他人的想法」这种观念呢?想哭不能哭,想笑不能笑,假装自己什麽都不在意,不要其他人担心要耗费好大的力气……
像韩信威那样体贴的好人大概是世界上最累的人种了吧……
停下了脚步,我吸了吸鼻子擦乾眼泪,盯着不知不觉就走到的尹秋实家门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按下电铃。但哞哞却像是知道门外的人是我一样,开始汪汪汪的叫着,该说训练有素还是鸡婆,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闯进去他的世界里,我想,但是不知道该不该。
我很没用,那扇门後面的他的世界里有什麽我不晓得,也无法保证自己究竟能不能承受,但我愿意赌,愿意赌上自己的感情,愿意为尹秋实也为自己赌一把。反正人生本身就是一场赌局,每个人都必须成为赌徒。
「咳、咳……请问有什麽事吗?」在门的喀嚓声之後是尹秋实的咳嗽声,每一声都震的我心好疼,原本阳光的俊脸更是覆满了疲惫,看起来似乎病的很重而且有段时间了。
「是我。」咽了咽口水,我握紧自己提着塑胶袋的双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然而却因此有些嘶哑。
「薇、薇郁?」
「嗯。」
「咳、很晚了,怎麽还过来?」
「我来看你,而且明天放假,无所谓。」
「我会传染给……咳、咳……」然後尹秋实就这样往我身上倒了下来。
惊讶的颤了下身子,想把他推开并试图开口唤他的名字,但下一秒我立刻自颈间传来的燠热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好烫。尹秋实好像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