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魚乾女與她的傭兵警衛 — 之十三 我就在這裡,妳別怕

管理室内,警卫阿祥目送本大楼最诡异住户的身影走远後,不禁抖了下身子,嘴里不住碎念:「啧啧……这女人走路都没声音的,老是神出鬼没,真会吓死人,我看大概也只有徐sir胆子够大……」

眼见时间已晚,多数住户皆已归巢,深夜时分愈显静谧,清闲无事的他乾脆从桌屉中拿出耳机,接上i-phone,听他从网路上download的最新摇滚乐,以驱走那些夜阑人静时分窜起的胡思乱想。

随即他嘴里哼着曲调,从安装在住宅大楼各处的监视器萤幕画面前转身,悠哉地踱向放置在管理室最里面的开饮机,打算给自己冲泡一杯三合一热咖啡。

然而,也正因如此,他就不可能瞧见某格监视器萤幕画面出现异常,倏地变成一片黑暗,而架在电梯空间左上角的红外线摄影机镜头,只捕捉到一名蜷缩在角落、浑身颤抖不止的乘客……

与此同时,刚由下而上巡视完整栋B座大楼的徐震罡,依照公司订定的保全SOP,拿起别在腰间的无线电对讲机,打算跟阿祥通报他这边已完成的工作阶段。

但,无人回应。

「阿祥这家伙又来了!就是内急上厕所也要把对讲机带在身上啊。」说实在的,徐震罡很不满意阿祥这种三不五时的脱线行为,这可不是一名敬业保全该有的样子。

他一边想着回头该怎麽规劝同事,一边走到顶楼的电梯前,很自然地将手伸向下楼键,却在正要按下的时候为之一顿。

不对劲,为什麽楼层显示面板上的数字一直停留在「3」?而理应不停闪烁、表示电梯正在逐层移动的向上箭头,就那麽不祥地僵凝不动。

他还等了三秒,棘手情况依旧,可以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如果单纯只是电梯突然故障了,那还好处理,打通电话派人前来维修即可;但最怕的就是,偏偏有哪个住户这时候搭乘电梯上下楼,人因此困在里面……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徐震罡的面色瞬间苍白许多,尤其是印在他脑海中相熟的住户名单里,就有一个人恰好会工作到差不多这时间才回来……

「Shit!」徐震罡低骂一声,马上火速推开安全门,一路疾奔下楼,同时用对讲机拚命呼叫不知神游到哪里去的阿祥:「王志祥,出事了!快回话!」

终於,在他冲到四楼时,对讲机总算来来阿祥後知後觉的回应。

「徐sir,怎麽了?哪里有状况?」

「B座电梯故障了!你快叫电梯公司派人过来!」徐震罡简洁扼要直接下令,他已经没有多余心思可以发怒了。

接着,只见徐震罡快速跑到B402门前,想也不想地按下电铃。

范翡青,拜托快来给我开门!他焦灼不已地在心里反覆默念着。

「咦?有吗?」在一楼管理室的阿祥还一副状况外的纳闷样,听到徐震罡的吩咐,这才回过头去认真检视所有的监视器画面。

结果不看还好,一见着萤幕画面墙上那块令人头皮发麻的黑格,他也跟着慌张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在抖:「震、震罡,怎、怎麽办?电梯里面好像有、有人……」

「快叫人来修啊!别发愣!」徐震罡真的怒吼了。可与其说他是气同事的怠忽职守,倒不如说是内心深处的莫名惊惧使然。

B402,她住的地方,没有人来应门。他贴耳在门板上凝神细听,屋里是毫无声响的一片死寂。

下一秒,徐震罡立刻判断出此刻困在电梯中的倒楣乘客,十之八九就是范翡青无疑,当下心便凉了半截。

而电梯明显是卡在三楼和四楼的楼层间,就算他有办法立刻找来适当工具撬门,打开後大概也只能看见电缆线和电梯的上半部窄小空间,对救援来说没有半点帮助。

可恶!难道就真的无计可施了吗?

徐震罡忿忿地重捶了下墙壁,忽然间,却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电梯中有紧急通话钮,而一楼管理的对应装置甚至可以主动对电梯里的乘客单向广播。

於是,他三阶并作两阶地半跑半跳下楼,一赶回管理室,便瞧见阿祥惨白着脸,活像是犯了离谱过错、被大人逮个正着的孩子那般心虚和惶茫。

「我已经打电话给电梯维修公司了,他们说会尽快赶来,最慢十分钟以内……」

「十分钟?」居然还要这麽久!徐震罡大愕,但随即想起,此刻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且急迫的事情得做,再不能耽搁了。

只见他二话不说来到监视器控制区前,按下电梯设备紧急通话钮,并一手抄起通话麦克风,因焦虑着急而微微起伏的声线,传达出货真价实的关切:「范翡青,你人是不是困在电梯里面?」

他的临时应变策略显然成功了,因为就监视器画面中显示的影像,那个将自己像虾子般蜷抱成一团、颤抖着不停前後摇晃的受困者,蓦地短暂定住极度不安的神经质动作。

「范翡青,我是徐震罡,我可以看得到你,你别怕。」徐震罡当下先行安抚她的情绪,为的就是让她尽快镇定下来,「电梯公司的人很快就会到了,你再忍耐一下,再一下下就好。」

然而,此话一出,却见范翡青反而将自己往内缩挤得愈加紧绷,双肩的颤动幅度也明显更为剧烈。

她……在哭吗?

毫无来由地,徐震罡蓦地回忆起久远以前的过去,同样也有个让幽暗阴霾笼罩的瘦小身影,无助慌茫地逃躲着无所不在的黑暗,就在他的眼前……

「翡青……」他出声唤她,几乎是乾哑着喉咙,「拜托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可电梯里的人儿却是摇头,之後又摇了一下。即便动作轻微而不甚明显,却无疑是一种拒绝。

「我真的可以看到你,相信我好吗?」

当年,正因为他的中途放弃,让其实渴求他帮助的妹妹在绝望中送命;如果他能够坚持到最後一刻,也许现今的一切都不再相同,日後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造成他一辈子的遗憾……

所以,这次他不能再放手,说什麽都不行!

「翡青,现在你先深呼吸,跟着我做好不好?来,吸气……然後慢慢地吐出来……一,二,三……好,我们再重新来一次……」

他记得曾经阿德说过,不管是不是患有心理疾症的人,深呼吸绝对是最快平复激动情绪、让人轻松下来回归镇静的有效方法。

万幸的是,范翡青确实配合着他传来的口令,总算缓缓地恢复正常的吐息规律,否则真会在骤然袭来的恐慌压力下窒息。

「好,很好……那现在,你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然後走到电梯按键面板前面,那里最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圆形通话钮。」

只见范翡青终於松开紧揽着屈收双腿的手臂,摸索着触摸周围,不一会儿便让她握住了扶杆。她捉牢後试图使力,但无奈腿脚依旧颤抖得厉害,来回尝试了两、三次,还是跌坐回原处。

徐震罡看得颇不忍心,便说:「如果你没有办法马上站起来也没关系,你就坐着休息一下,等待会儿有力气了再试试看。……翡青,你往你的左上方看一下。我知这时候电梯里乌漆抹黑的,你什麽都看不到,但我可以透过那支监视镜头看见你。所以,你其实完全不用怕,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不会有事的,真的……」

范翡青应该是听见了,因此才会有抬手捂住嘴巴的动作,似乎是在掩摀无人得以听闻的哭声。

「翡青,你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保证。」看着她泪痕狼藉的上半张脸,徐震罡只得压抑住内心的急切,放柔声音哄慰她。

至於手足无措地呆立一旁的阿祥,早已整个人怔傻住了。除了此次无法预料的电梯故障事件,更教他错愕到哑然的还是徐震罡对那女人的态度……

徐sir究竟是怎麽回事?他是吃错药了还是怎样?简直铁汉柔情得太过头了吧!

他们俩共事了大半年,曾几何时见过他对其他女住户这麽轻声细语地「心灵交流」过?所有对话加总起来,光是用请、谢谢、对不起就足以打发了。但仔细听听,这回他连「我保证」都说出口了哩!

惨了、惨了,徐sir真是糟了个大糕啊!阿祥不禁怀疑,他真的深深地怀疑,徐sir被那女人暗中下蛊操控心智的可能性。

而此时此刻,徐震罡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范翡青身上,当然没空去理会脑内小剧场演出方向彻底偏斜的阿祥究竟在悲观些什麽。

不久,电梯公司的维修工人匆忙赶到,又经过一阵子抢修之後,电梯内终於再度恢复光亮,并且随着一阵与故障发生时相似的晃动,电梯恢复正常运作,继续自三、四楼中间冉冉上升,很快便抵达四楼。

熟悉的叮的一声,门板开启。

早已等在四楼电梯外的徐震罡第一个冲进去,刚在范翡青身前蹲下,便听见他细如蚊蚋的哭声。他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麽了,也许是突发事件让他过度紧张,也许是其他什麽原因,总之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见朝她伸出双手,将全身瘫软发颤的她从地上拉起来,然後一把拉进自己怀里搂着。

「没事了,翡青,已经没事了……我就在这里,别哭了……」

「……呜……我、我以为……我再也出不去了……」终於,范翡青将狼狈的泪颜埋入他的胸膛,後怕不已地放声大哭。

「才不会。我肯定会把你救出来的,一定。」徐震罡边说边轻轻抚着她的後脑,原本悬宕猛晃的心也缓缓安放下来。

无论出自何种理由,他绝对不会对她坐视不管的。他知道自己办不到。

--------读者苏兰登小剧场part.7--------

范小姐:呜呜我好怕!好高兴你来救出我!(抱紧)

警卫先生:不怕不怕有我在!我保证你会安全的!乖

范小姐:为了报答你、请来我家好吗?

警卫先生:好!我会让你安全到家!(暗自窃喜)

范小姐:我、我之前做的腌渍泡菜已经好了,这罐请你嚐嚐好吗?

警卫先生:恩、这、这(天啊!救命啊!)(立刻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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