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孿生 — 1

上课的钟声划开了盛夏闷热到几乎令人窒息空气,因为正值午休结束的第一堂课,空荡荡的校园显得特别静谧。

程瑄无精打采的靠坐在窗边的位子上,双手支着下巴眼神迷茫地向窗外望。没空搭理嚷着还想睡的同学们,也无心参与讲台上老师滔滔不绝讲得口沫横飞的课程,随着天花板上努力旋转却怎麽也趋不散暑气的老旧风扇发出的「格格」声无意识地敲着手指。

反正尽是些没意义的课程,程瑄本身就不抱什麽兴趣,加上这天气一热、心情一杂,便更无心上课了。正当她这麽想着,便有人从肩头搭了上来,「在想什麽?」程瑄头也没回地拍掉背後那不安分的手掌,「啧」了一声当作是回应,而对方却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

「到底怎麽了啦!想什麽啊一脸闷样,说嘛……」收回被拍掉的手,林子祁不怕死地把头凑上前去追问。

「就没有。」程瑄缩了缩脖子直接与他拉开距离并冷淡地敷衍着,真不晓得这世上为什麽有林子祁这样无赖的生物存在,正当她打算趁老师不注意回过头喂他吃拳头时,好死不死林子祁吐出了一个程瑄这辈子最不愿意面对的名字。

好不容易集中到手心的血液和准备好动作的肌肉,甚至已经想像过一遍林子祁哀嚎时的神情,在这一切开始之前,画面瞬间定格。

「子裕?」

一针见血,且不留余地。

人家说,爱情的价值就在於那两人之间点滴的甜蜜与幸福,就算不能长长久久一直走到永远,当时的感动、相处的片刻还是会一直保留在心里某一个角落,回忆是无法抹灭的,就算当下有什麽不愉快,等待三五年後事过境迁、等待人们再度回想起心底那一段本以为早已忘怀的岁月,就像打开记忆的宝盒,值得细细咀嚼品味当初那一刻的感动。

但对程瑄来说,假若真要谈什麽刻骨铭心的爱情,她宁愿这辈子都不要记起那是怎麽样个感觉,更希望最好连发生什麽事情都给忘掉,再也不让回忆在她心中激起任何涟漪,忘得一乾二净的那种。

低头玩弄着发丝,程瑄试图掩饰脸上的落寞,但唇间吐露出的语句却还是轻易让悲伤泄了底。「明天就快要到了呢……」

「又不是不回来了,这小笨蛋。」宠溺的揉乱她绞在指尖的发,林子裕嘴角微微上扬着,但也藏不住那一丝丝的惆怅,「只是去念书而已呀。」

「会很想你哪……」

谁会知道,这一句,竟想成了一辈子呢?

曾经哪,曾经。

「发什麽呆你,都下课了。」用力拍了下程瑄的脑袋,把脸凑到她面前十公分近,硬是打断了程瑄的思绪。

「干麻啦神经病吗?」狠狠瞪了林子祁一眼,程瑄不悦地回敬他一个头锤,一个力道过猛,撞得程瑄捂着额头闷着脸喊痛。

被她的举动逗笑了,顾不得额头隐隐作痛硬拉着程瑄起身,「走啦,翘课请你吃冰。」也不顾程瑄的意愿到底为何,林子祁将本来就没装东西的书包甩到背後,搭着程瑄的肩膀半扛半托地把她拉出闹轰轰的教室。衬着走廊上学生嘻闹的笑声,一整排教室身後的矮墙边显得格外安静,程瑄和林子祁并肩坐着,等待着究竟谁要先开口说话。

「刚刚……对不起。」咬着吃完不知道多久,上面早已布满密密麻麻齿痕的冰棒棍子,林子祁像是股起了很大的勇气,深深吸了口气後慢慢地说,「我知道你不要我提起他的,我不是故意的,一下子也想不了那麽多而且……」

「别说了。」程瑄的口气轻轻的,轻到几乎就快要听不见,事不关己、恰到好处的冷漠,「都过了那麽久的事了。」

「为什麽不哭了呢?」林子祁叹了口气,低着头刻意撇向另一侧,明明是在问程瑄却像是对着自己说。

是啊,为什麽不哭了呢?

沉默。

约过过了几个世纪之久,终於,程瑄的啜泣声打破了这彷佛连空气都凝结般的静默。

林子祁闻声先是愣了愣随即将程瑄不停颤抖的身子轻轻按在胸口,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要她别难过。程瑄没有反抗,只是不停地掉泪,像是控诉般用力哭着,胸口也随着越趋激动的情绪猛烈起伏。不是第一次见到程瑄的眼泪,但林子祁依然不知所措到一个极点。

「对不起、对不起……」喃喃念着,林子祁也红了双眼,在那氤氲的水气里,似乎还存在着昔日他们天真的笑颜。他甩了甩头,却甩不掉这复杂混乱的思绪,闭上双眼任泪水自眼角滑落,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了什麽了,只要能好过些。

思自此,他按住程瑄肩膀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些。

真的,只要能让她好过些,其他的就没那麽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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