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楠潞、楠潞,如果你想睡的话,靠在我的肩上会比较舒服。」在我不知道第几次撞上玻璃窗时,坐在一旁的晴壹这麽说道。
「不用……」
但在公车驶过一个大弯,我的身子便顺势倒上了他的肩。但我实在没有力气去移开我的头,意识又再度模糊……
「还这麽早。」晴壹抬手看了看手表。「不过这样爬山才不会那麽热。」
「这里真的有亡蓝吗?」亡蓝是那朵我要找的花的名字,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取如此怪异的名字。
「也许吧,这里会来的人真的很少,我想是交通的关系。」
我们两人一前一後的爬上长着薄薄青苔的石阶,我看着晴壹的背影,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罪恶感,我很清楚云之堂的规定,但如果真的要彻底遵守的话,是根本不能和人类有任何一点接触。我都了解,而且也不想去违反规定,可是……我就是不想离开他。
「到了。」前头传来晴壹的声音。
我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站到晴壹身边,往前一看。
那是一片很震撼的美景,因时间还早的关系,水雾都尚未蒸发,便形成白色的山岚围绕在山边。云之堂最美的地方是金柳泉,在一个破裂的石地上,不断的涌出金色的泉水,被阳光一照,会发出闪亮的光芒,但和这里也无法相比。
我往前走了几步,想再多看看这片景色,晴壹却拉住我的手腕。「小心点,这边因为很少人会经过,所以没有设置栏木。」
突然,我看到了一朵在雾气中轻轻摇曳的植物。
「是亡蓝!晴壹,我找到了。」我不禁将身子再往前探了几分。
「你这样很危险。」他紧张的抱住我的腰。
「我一定要摘到它!」
「可是……那边是悬崖,真的很危险。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再找找。」晴壹试图说服我,但是,我听不进去,心中被即将完成的喜悦涨满。
「但是,好不容易……」
晴壹为难的望着我,又望向悬崖边那朵发着淡淡蓝光的花。
「那你先後退,我帮你摘。」他将我往後抱离那危险的区域,然後低头看着我因兴奋而泛红的脸。他漾出一种好温柔的笑,他漂亮的手触上了我的脸颊,用一种宠爱的语气说:「你就真的那麽喜欢那朵花吗?」
「嗯……」我有些尴尬的垂眸。似乎知道晴壹下一步的动作是什麽,也知道不应该让如此脱轨的事发生,但……我轻轻阖上双眼,抬起了下巴……
一种温软的触感覆上了我的唇,晴壹的手臂将我搂的更紧。我彷佛忘了呼吸,周围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狂野的心跳。
是的,我爱他,我爱晴壹。
此时我才清楚的感觉到我心里对他即将狂涌出的爱意。
尽管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但在那天下着大雨时,在他替我撑伞,我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我其实就知道,我沦陷了!但我不愿去承认,因为,我背负着大家对资优天使的期待,还有我对自己的骄傲,可是,在遇到晴壹後,一切似乎都变得没有那麽重要了。
望着晴壹回头朝我微笑的脸,我却无法勾起我的唇角。他趴低身,吃力的伸长手。
他会掉下去!
一个可怕的想法快速的掠过我的脑海,好恐怖,我无法想像失去他我该怎麽办?
「晴壹,算了,没关系。别摘了。」
「没事的。」他咬牙,「我碰到了……啊──」一阵惊骇的尖喊刺痛我的耳膜。
「晴壹!」我的心似乎瞬间停止跳动,看着他滚落的身影,我整个人像是发狂般的着急,想也没想,便跟着跃入那深不见底的崖……
我掏出口袋的玻璃瓶,那装有云之堂圣水池的水,我打开木塞,往自己的身上倒去。背上传来炙热的疼痛,黑发转为银色,但我无暇去理会,我拍动翅膀,快速的将晴壹的身体拥进怀里。
「原来楠潞是天使……」他抬手抚摸我的银发。
我皱眉,轻轻的拿开他的手。
我抱着他,往崖边飞去,我将晴壹轻放在地。
我痛苦的站在他身旁。「我其实没有要让人类知道我的身分,尤其是你。但在看到你掉落的那瞬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非常害怕失去你。」背上的翅膀像是被火灼烧般的痛,而且羽毛渐渐发黑。
「翅膀……」晴壹担心的用手轻触我的翅膀,但随即低叫一声,赶紧将手移开,因为被他碰到的地方,羽毛开始脱落。
我抬头,看着镶着金边的云缓缓散开,我压抑住心中的哽咽,用尽力气抱住眼前的人类少年,彷佛想和他合而为一。云之堂怎麽可能不知道我闯下如此大祸?
被人类见到天使的型态是重罪,不仅仅只是抹去人类的记忆,连天使的资格也会被革除。
半晌,执行官和他的属下已严肃的站在我俩身边。我紧闭双眼,不愿去想像接下来的画面,只是紧抱着晴壹的身体。
「大胆楠潞,犯下天规,立刻遣返云之堂!」执行官冷冷的下令。「拉开他们。」
两个属下立刻用力的拉开我环抱晴壹的手,粗暴的将我用金绳捆住。
「楠潞!」晴壹愤怒的推开一位下属,叫唤着我的名字。
执行官冷眼瞪着他,将我拦腰一抱,头也不回的往云之堂飞去。
我咬住下唇,忍住席卷而来的心酸和苦涩。
我看见了……
在我被带离的那一刻,我看见了晴壹的眼泪。
人类……为一个天使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