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发生在大一升大二暑假的事。
「筱怡──怎麽办怎麽办?情人节要到了!我却不知道该送什麽给男朋友,呜……」情人节前一星期的周末,羽安大清早就来按我家门铃,我睡眼惺忪到玄关应门,羽安便整个人扑到我怀里,紧张兮兮地大叫。
羽安是我的国中同学,虽然高中我们念不同校不能时常联络,但感情依然要好,她跟高中时期的男朋友持续稳定交往中,今年已经迈向第三年,看着自己最要好的姐妹幸福我很开心,只是……
「林羽安,你怎麽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跑来找我讨救兵?你自己也该想点办法啊!」我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不自觉皱起眉头。
「如果想得到办法就好了。」羽安无力的垂下肩膀,随即又抬眸朝我堆满笑容,「幸好,我还有筱怡这麽聪明的姐妹,嘿嘿!」她边说边勾上我的手臂,像个小孩似不断撒娇。最後,我拿她没辄,只好要羽安先进我家再说。
「其实,今年我想要亲手做巧克力给他,然後在上面写字。」羽安拿出智慧型手机,点出一个网页给我看,上头有各种娃娃造型的巧克力,每个娃娃还会拿着一块白巧克力为底的模板,用糖霜之类的东西写爱的告白。
「真不愧是『好姐妹』,随便提议就是这麽困难的任务。」我专心盯着手机上的教学,思忖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干麻这麽说?我也算在帮你出主意呢!如果你教我做,也可以顺便做给岚,你们不是刚交往满一年吗?当然不能送太简单的东西,要送有诚意、充满纪念意义的喔。」
经羽安提醒,我才想起不久前我跟岚交往满一年的事。去年的情人节,虽然我们已经开始交往,但那时候彼此都还没从李宇轩去世的悲伤走出,所以没有特别庆祝,今年要好好把握才行。
「嗯……」我沉吟半晌,然後关掉网页,将手机还给羽安。
「筱怡,所、所以呢?」羽安睁大圆润的双眸等待我的答案。
「好吧,但……下不为例唷!」我笑着轻捏羽安的鼻子,她听闻忍不住开心地欢呼:「耶!好棒好棒!我就知道筱怡最好了!」
「筱怡,你还好吧?脸色看起来好苍白。」今天,岚带我去看新上映的动作片兼约会。电影散场後,我们到附近的简餐店用餐,在服务生点完餐离去,岚一脸担忧地问坐在对面的我。
「没事、没事,只是刚才电影的剧情太刺激,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而已。」我赶紧低下头喝饮料。
唉,还不是为了造型巧克力害的?那种做工精致的东西要在短时间做起来,可是得耗费不少精神跟时间,甚至连羽安也暂时借住我家,平常只要我们两个都在,就是卯起来做巧克力,冰箱已经堆了不知道多少失败品或半成品还没处理掉。
还好这两天终於完成了!不然再做下去可能会精神崩溃。
「那就好。」听见岚松了口气,我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随即岚温柔地对我一笑,害得我耳根子一阵热。
以前的他根本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随时随地摆着一张扑克脸,讲话的口气毫无半点温度,还冷得可以冰死人,现在的他相差十万八千里,待人温文儒雅,重点是──真的很贴心。
让我对他越来越心动,不想离开他任何一秒,也不愿再让别人分享他的好。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吧?毕竟,岚从不只属於我……
「对了,岚,你下星期有空吗?」
「下星期……筱怡,对不起哦!导师助理那边要开会跟筹备一些事,所以会有点忙。如果你有急事,我可以想办法排开没关系。」
现在的岚,已经不再专注於我们几个人的世界,他已经变成大家的「蓝祤昊」,所以,我不能这麽任性。
「只是问问而已,别放在心上啦!」语末,服务生送上我们点的餐点,我拿起餐具,扬装开朗对岚催促:「听说这家的排餐评价很好,那、我先开动罗!」想尽办法忽视从心底冒出的失落,我全神贯注在眼前的食物,因为不想要让岚替我担心。
他要烦恼的事已经非常多,不能再增加他的困扰。
黄筱怡,你要像以前坚强!别因为谈了恋爱,就变成三不五时爱哭哭啼啼的小女生……
『筱怡,谢谢你!他收到超级开心的,还吵着要我们跟巧克力的合照传给你看。』
情人节当天晚上,我收到羽安传给我的照片,上头是她跟男朋友,还有我们一起努力合作才做出来的巧克力,他们的笑容比平常还更灿烂。
『ps.岚收到有没有很开心?他有没有先大力亲你一下,再抱着你转圈圈?嘻嘻。』
「真可惜没有,他啊……消声匿迹一整天了。」我看向摆在桌上的造型巧克力,那是以岚当模特儿作成的Q版娃娃,还抱着大爱心,我用蓝色糖霜在爱心上面写了些平常不会说出口的肉麻话,原本想今天给他的大惊喜的。
不知道为什麽……我明明知道岚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在忙正事,为什麽我的心还是会这麽难过?还是会很想哭呢?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真的很想要看到岚收到巧克力的刹那,那又惊又喜的表情,然後期待他告诉我,我一直很想听的那句话吧?
「蓝祤昊,你这大笨蛋!」我哽咽地大叫。
下一秒,原本黑漆漆的客厅灯火通明,我先是怔住,随即捞起抱枕转过头质问:「是谁!」
「是我,筱怡,别紧张。」当岚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又再被吓到一次,为什麽……他现在会在这?岚没跟我说他要来啊!我一头雾水的看向他。
「你怎麽会突然来?」之前岚偶尔会来我家过夜,所以我有给他一副备份钥匙,也让我如果忘记带的话还可以向他讨救兵。
「如果让你知道,就不算惊喜了。」岚先是摊开我的手掌,然後要我闭上眼睛,我照着他的话动作。良久,我感觉到掌心多了什麽东西,於是睁眼一看──竟然是一玫小巧玲珑的星星戒指。
「喜欢吗?」岚拉起我的手,将戒指套进我的小姆指,灿烂一笑:「还真的刚好呢!」
「你……」
「筱怡,对不起哦!我最近真的很忙所以不能常陪你,甚至连我们交往後第一个情人节也无法好好规划,真的很抱歉,希望你别介意,最後……有赶上真是太好了!看你这麽开心,我也就心满意足。」我因为岚突然登门造访跟赠送这麽贵重的礼物已经说不出半句话,谁知道他还继续说些会害人感动得乱七八糟的感性宣言,好狡猾。
最後,我只好紧紧抱住他,让他安静。
「我……很高兴,真的、真的很高兴,所以不会放在心上。」我仰起头对他说。
岚静静地凝视我一会儿,结果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便将唇叠上我的,我心里泛起一阵甜,那阵甜早覆概早先独自等待的苦涩。
「筱怡,我……」
「啊!等等!」我神色慌张地推开岚,接着跑去客厅,小心翼翼地捧着装巧克力的盒子到他面前。
「这个,是给我的吗?」他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我,我大力点头。
在岚打开盒子的瞬间,我发现他的双眸升起薄薄水雾,不过……岚的嘴角却挂着大大的笑容。
我悬在心中已久的大石头也终於放下,所以,我也跟着笑了。
後来,我们互相喂对方吃巧克力时,真挚的对彼此祝福着──
「情人节快乐,岚,我爱你。」
「情人节快乐,筱怡,我也爱你。」
我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