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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引颈期盼的迎新宿营日悄悄到来。前一晚身为工作人员的我们直接在坪数不大的系学会里各自席地而睡,还有人自备睡袋,因为光检查要携带的东西有没有齐全以及预演整个流程就耗费整日,直到半夜三点大家才在彼此互相打气下正式散会。
感觉还没正式进入梦乡便被会长挖起床,他不知道打哪变出铁板跟铁杓,使劲在我们每个人耳边不停地敲打,声音既刺耳又折磨人,最後所有人睡眼惺忪到厕所稍微梳洗。
「会长未免也太精力旺盛,什麽鬼方法都用出来了。」嘴里含着牙膏泡沫,明丞口齿不清的碎念。
「不然人家哪有本事当会长?」钱哥接着滔滔不绝说起从其他人那里听来关於会长的英勇事蹟,虽然内容大概唬烂居多,但单凭会长七早八早还能一派轻松把我们每个贪睡虫叫起床便足以对他肃然起敬。
雨静学姐说会长已经两天完全没阖眼。
在校门口集合点名完,大家鱼贯照名单的安排陆续上车。
因为我是队辅,所以没有跟明丞、钱哥他们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同一部车。
顺便一提,这次我的搭档是雨静学姐。乍闻此讯,首先发难的是明丞:「未免也太扯!为什麽每次阿昊都跟雨静学姐绑在一起?」
「阿昊是雨静学姐的直属学弟,被分在一组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放屁!偶尔几次也就算了,哪有每次都是的道理?这组到底是谁分的!」明丞气得把喝完的饮料罐捏扁,奋力往垃圾桶丢去,发出好大的声响。
「喂!阿昊本人半个字都没吭,你牢骚却说的比谁都多,该不会……其实你喜欢雨静学姐?」钱哥随口说笑想缓和气氛,孰知明丞毫不领情,反而语调又冷了几分。
「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喜欢那种女人。」
直到现在,我们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麽明丞如此敌视雨静学姐。虽然他不像其他无聊人士会在背後攻击她,但每次他们碰面,明丞总不会给好脸色,就算任何人想当和事佬也徒劳无功。
尤其雨静学姐只要和我扯上关系,明丞反应就会特别激烈。
我心里也知道钱哥所言真的只是玩笑,依明丞的态度根本不可能对雨静学姐有任何非分之想,反而像曾经结下什麽很深的梁子。
关於明丞的敌意,雨静学姐自己也很清楚,可她从来没有跟明丞正面冲突,基本的礼数她还是会做到,这点让我觉得万分抱歉。
坐在游览车上我偷偷注视因为被其他人拱上台拿着麦克风献唱的雨静学姐,完全不知道在这次迎新宿营我会无意间得知与印象中的她截然不同的一面。
抵达迎新宿营举办地点桃园埔心农场,队辅先带学弟妹们到今晚露营地点放置行李,紧接着由扮演执星官的人员上前神色肃然精神喊话跟宣导宿营必须遵守的规定,学弟妹们聚精会神之际,我们几个没事做的工作人员则在附近的空地喝饮料打发时间。
我对这类团康活动向来没什麽兴趣,但参予这次的迎新宿营可以说帮自己重温过去难忘的回忆。出发前,筱怡特地为我排休,我开车载她回我们高中非常喜爱的面摊,客人依旧人满为患。我们点了两碗面线加一盘卤味,便开始聊起过去许多事情。
筱怡不讳言说她对於国中时期的记忆只有成天埋首书堆跟考试拿到多少分,其他的半点印象也没有,直到高中和我们相识,那些无论好的、坏的记忆都成为她最珍视的宝物。
我没有问她:「那我们的感情呢?你怎麽看待我们的感情?」更别说提及梁育恒频繁地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聊天的事,不想坏了难得的好兴致,所以便将烦闷继续搁在心里。
天知道我有多在意?
就连现在远离熟悉的人、事、物,我仍时时刻刻惦记着筱怡。对自己投入这麽多感情不意外,从对母亲及李宇轩的思念,我便知道自己对待重视的人会有什麽反应──不敢对谁都用心,是因为这心放下去,便会深陷泥沼不可自拔。
但往往这样的人都会在没防备的情况下受到伤害,而且伤口即使经过一辈子也未必能痊癒。
从得知李宇轩的死讯起,我在惶恐的笼罩下渡日。每天我都会问老天爷是不是不愿意给我幸福?或者我上辈子犯什麽滔天大罪?为什麽要接二连三夺走我此生再也找不到任何人能取代的家人及朋友?
年少的我气焰高,对自己非常有自信;怎知年纪渐长,开始体会世态无常,却逐渐对自己失去信心。或许过去的蓝祤昊跋扈得让人生厌,可现在懦弱的蓝祤昊也没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