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比恋人还要相互依偎,却无法拥抱共同的爱情。
结束训练後,我让你拿着我的书包在体育馆外头的台阶坐着等,因为我不希望自己是一身臭汗味的跟你走在街上。等天色昏暗的差不多後,我从体育馆出来,看见坐在台阶边的你,我的书包放在地上靠着你腰间的右侧,而你自己的书包则放在你的大腿上。你并不瘦,但你的背影却始终给我单薄的感觉,我看你又滑开手机盖,你说那是你为了确认自己是否被在乎着的习惯动作之一,可是你终究没等到任何期待的人的简讯或电话,又因为我一定会联系你,所以我并不被表列在你的期待人员名单上。
我知道你在班上是个领袖级的人物,总是走在人群前端带领着大家,你还可以很快的和陌生人打成一片,也可以轻松的参与旁人的话题;可是我也很清楚,那只不过是你为了证明「你和大家都很好」所建立的表象友情,因为你自己十分明了,你终究无法和那些你所谓的朋友,建立起足够深厚的友谊,你们私底下不会有太大的交流。尽管你对待那些「好友」都是真诚而温柔的,但就是因为你太过体贴了,反而像个周到的照护者,导致在无形之中,你和他们早已不是站在对等的位置上进行交流了。
你把手机收入书包後,终於注意到身後的我,於是起身拿着我的书包走向我,你将书包推进我怀里,让我自己拿着,然後你抬手欲擦乾我还有些湿漉的头发,但碍於身高因素,你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这时我听见身後其他队员的调侃,当然这些声音之中是包含徐闵翰的。其实以前我们是三个人固定在每个周五放学後一起去吃晚餐的,但那是截至高二下学期前的事了,自从徐闵翰把补习班的课改到周六後,我们就再也没有三个人一起去吃晚餐了,而你不是没为此感到失望过,但你知道依徐闵翰的个性,说再多都没有用,於是你只能默默接受这个坏消息,然後笑着跟他说没关系,说你还有我陪着。
「余萍,你跟徐恺还不打算交往吗?明明除了接吻和嗯……以外的事都做过了。」
「欸?他们两个没在一起吗?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男女朋友欸!」
「真的还假的?你们两个没在一起吗?」
「徐闵翰!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了,你那个嗯是怎样!还有你们几个也不要瞎起哄啊!真是……」
类似的对话在每个升上高三後的周五傍晚都会一再重演,每当徐闵翰和其他队员开起我们两人的玩笑时,我通常会亲自动手「教训」他们,所以我们总会在冲洗完毕後又嬉闹出一层薄汗,你总是无奈的笑着观看我们这般幼稚的举动,却从不曾出手制止,你说那样胡闹的我们很可爱,看着就会觉得自己快乐了许多。打打闹闹经过十分钟後,我决定主动喊停,因为我看到你又出现落寞的神情了,无论是现在的我抑或是多年後的我真的都无法明白,你的双眼为何能无时无刻不充满寂寞的神色。
我向队员以及徐闵翰道了再见,而当你要和徐闵翰说再见时,他依旧不改从前习惯的将手掌覆盖在你头上,动手揉乱你的头发,你仍然摆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却也没有抬手阻止的意思,你曾说,徐闵翰其实是在摸你的头,你也说过,那样让你很有安全感。只是同时你也为他对你做出的举动感到失落,因为这样的动作会出现在所有与徐闵翰关系不错的女生身上,所以你并不是特别的,特别的是,关系明明不错,却没有被徐闵翰做过这种亲昵举止的薛采甯。因为徐闵翰害怕失去薛采甯,所以不愿轻易碰触她,而徐闵翰并不会因为害怕失去一个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而停止接触,因为他知道,你或她们不会让他轻易失去你和她们。
你说你很清楚,你无可自拔的喜欢着一个残酷的人,而你说你自己其实也是个相当残酷的人。是啊,我说你始终是个残酷的人。
我们一起离开学校,走到校外约十分钟路程的公车站等车,一如既往的遇到几个各自的同学及朋友,而有些人彼此之间认识,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毕竟学校的社团活动十分活跃,自然而然会透过社团结交不同班的朋友。在朋友间以讹传讹下,我们并非没有被周遭的人问过「关於我们是否在一起」诸如此类的问题,相反的,三天两头就会有人提起这个话题,只是我们总是很有默契的用微笑打发一切。
你说你也很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也曾经试过要让自己喜欢上我,但遗憾的是,你对於我,从来就只能是需要,而不是想要,你依然无法放弃徐闵翰。你对我说过不下十遍的道歉的话,然而我仍旧愿意紧紧牵着你冰冷的手,试图让你的掌心能多少温暖一些;仍旧紧紧拥抱着你脆弱的身躯,试图让自己的气味和温度能强烈到覆盖徐闵翰的一切,进而贴附在你的每一寸肌肤上。
傍晚时分的公车内相当拥挤,随着上车人数的增加,我们只得不断向後退,我将你环抱在怀中,以免受到旁人的推挤,因为平衡感不太好的你,在必须站着的公车上,总是踉踉跄跄的让人看了担忧你有一天会跌倒受伤,虽然这其中还包含着私欲的成分在,但你并不介意。自从两个月前我们开始不再进行三人晚餐时,我总会这麽做,因为以前做着这种事的,都是徐闵翰,而我像是为了填补你生命中所有的空缺,在徐闵翰不再出现的周五傍晚到晚间接续做着所有徐闵翰从前对你有过的一举一动,尽管第一次抱住你时,你在我怀中微微颤抖着,但那时你并没有推开我。
贪婪的你是无法真正将我推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