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天意难违
「少爷,老夫人『希望』您同侧夫人共度一夜,明日一早,奴婢方会将锁解开。」
门外的婢女的确是这麽回应的。
这麽说、上官夫人骗了她?那……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馨香又是怎麽回事?
想着,待她回过神来,上官策早已转身站在她面前。
「换气吧……不会有事的。」
空气中弥漫的异香名为「销魂迷」,顾名思义,并不难知道此种迷香的功用。
看来,上官紫荆是认真的!只可惜……她低估了他俩。
上官策自小习医,在加上身子早就试过不下百种的草药,这点迷香自是不放在眼里。
反之,司徒芸好歹也算是半个唐门之人,抗毒的能力岂会差矣?
话虽如此,但难得两人有机会独处,不好好逗她一番,岂不浪费的上官紫荆美意?
上官策俯身欺向她,两人近得能够感觉到彼此的气息,他唇边那邪佞的笑意,正催促着她的心跳。
「你、你做什麽?」她警觉地往床榻内部挪动,拉开那令人颊绯耳热的距离。
「芸儿……方才门外的话你也听见了,既然娘如此煞费苦心,我们何不顺了她的意,让她早点抱得儿孙?」
只见司徒芸再听清他的话後,小脸登时刷白。
呵,戏弄她,果真有趣的紧!
上官策煞有其事地坐上床缘,颀长的身躯向她逼近。
「你说过不强迫我做任何事!」司徒芸被逼急了。
「可惜,人总是善变的。」他无害地一笑,教司徒芸此刻只想撕碎那端秀俊雅的脸。
卑鄙小人──!
见状,司徒芸只得连连向後躲避,然而手脚一慌,不小心便扯下了床边的芙蓉锦帛。
上官策调侃道:「为夫都忘了该放下帘,还是娘子思虑缜密。」
「我不是故意──」怎麽办,跟他拚了?不成,依他那一身令人毛骨悚然的邪门武学,她准成针包!
没时间让她多想,上官策轻易地将她压制在柔软的床褥上。
「不行!」
「为什麽?」
为什麽?她张口便乱答:「因、因为少爷说过,女人的身子只能献给所爱之人。」
又是司徒昊?上官策眉一挑,「所以?」
「所以,你不爱我、我不爱你,怎麽能……」
上官策轻笑,置若罔闻,指腹轻滑过她柔嫩的唇瓣。
双手被他以单掌扣住,她慌道:「你要真敢动我,我就──我就……」
她能怎麽着?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语塞,而上官策似乎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紧紧闭起眼,她将脸别开。呜……都怪她自己识人不清,不但相信上官紫荆、更以为上官策虽然嘴巴坏,但终究是个好人。
没想到──!唉……她知错了,王母娘娘也好、街边乞丐也罢,能不能来个人救她啊──!
「呵……」看着她撇过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上官策终於失笑出声,放开了箝制,他翻身躺在司徒芸身旁,清朗的笑声悦耳。
失去了身上的压力,司徒芸疑惑地张开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上官策恼人的笑颜。
「上、官、策──」可恶,他竟然拿她寻乐子!
握拳,她使劲地往他身上伺候,而上官策倒也不闪不躲,任她泄愤。
经他这麽一闹,两人间少了独处同床的尴尬。
直到报复够了,司徒芸才又躺回他身侧,随口问道:「有时我真不明白你是个怎样的人。」
「凡事不必弄得太明白。」他微笑。
「再怎麽说,我俩也得相处半年,想多认识你一点不为过吧?」
本以为又会被他一语带过,然而回应她的却并非如此,「是吗?你想知道些什麽?」
她捉紧机会,问道:「你明有一身举世无双的医术,却不肯轻易出手为人看诊,为什麽?」
「人生老病死本是常态,何必逆天而行?」
「话不是这麽说……」想起初见他时,在市集中求他医治亲娘的男子,司徒芸便无法妥协。
当人们求助於他,他几乎可以说是掌握了人之生死;然而,虽有能力,他却选择断绝他人的希望。
他的抉择,她无力干涉,然而真正教她不能释怀的,是当他抉择後,冰冷、孤傲的眸光。
那目光像是怨恨……恨些什麽?她一时也说不上。
「人与天斗,怎斗得过?」他望向她,这话,却是对自己说。
「但前日来求医的祖孙,你救了他们,不是吗?」
两人视线交会,司徒芸突地被他眼中的幽深震撼。
良久,他薄唇掀动,「如果说,每救活一名垂死之人,我便须以性命作为代价呢?」这样,究竟是他斗过了天,抑或是他将性命「赔」给了天?
性命?
她疑惑地对上他珀色的双眸,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涵。
「当沐贞命在旦夕,无论我如何努力,依然无法斗过上苍。」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却让司徒芸看得揪心。
他有多在意沐贞,在来到上官别苑的第一日她便明白。然而,失去至爱的痛,他却以笑带过。
司徒芸拧眉,不解自己何以会随着他的心绪载浮载沉。天知道她有多想与他分担,尽管只是一点忧、一滴愁,也不愿见到他像现下这样,看似无所谓的伪装。
「直到她离我而去,我才明白自己的力量有多麽微薄;我才明白,天道自有既定的定律,何谓逆天。」他永远忘怀不了,那一夜,她在他的怀里逐渐失温,那种恐惧,丝丝沁入心扉、教人心寒。
他也曾以为,若能医人行善,那所损失的阳寿并不算什麽。
而如今,他累了、不愿再与天意相搏。
当他筋疲力竭,无人要他放弃,只是一味地要求他做到那些「不可能」。
因为,他是上官府的人……悬壶济世,是本分;研蛊习毒,便是不该。
真是……可笑呵!
司徒芸将他难解的神思尽收眼底,还不及多加思索,心里的苦涩率先牵制了她。
不自觉地,她伸手抚上他俊美的容颜,「但至少,那时你尽了全力、无愧於心,不是吗?」
上官策一怔。
「沐贞就快死了。唐门『万蚀蛊』当今世上无人能解,不值得你耗费阳寿!算我求求你……停手。」
泪眼婆娑,那是她生平头一次流泪。
是了,由始至终,唯有她时时刻刻为她着想。然而,他却为了沐贞,将她狠狠推入深渊。
淡笑不语,他长臂一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司徒芸先是一惊,旋即,唇边画出美丽的弧度,双手悄悄环住了他。
在耳畔的,是彼此规律而平稳的呼吸声。
夜浊了……意浓了……
***
东方亮起淡黄色的晨曦,司徒芸偎向身旁的暖源,脸上有着甜美的笑靥。
似乎在遥远的从前,她也曾这麽倚着他的胸膛……这样的熟悉与平静,令她舍不得睁开眼;舍不得破坏彼此相处的时光。
上官策望着怀中人儿无虑的睡颜,唇边勾起了连自己都未发觉得笑痕。
双眼细细描绘过她的轮廓,司徒芸……不过是个丫鬟呵!
然而,平凡无奇的她,却依旧能够在这麽多年後轻易撼动他的心。
为什麽?
答案看似简单,却又繁复得令人不愿多想。
直到暖阳升起,司徒芸霍然挪了挪身躯,将脑袋枕上他的颈肩,唇上的乾涩感让她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唇瓣。
感觉到她那柔软的舌轻扫过他的喉间,上官策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僵直了身。
照理说,馨香软馥送上门来他本不该拒绝,更甭说她是他的妾……但看见「祸源」仍然对自己的一举一动毫无所觉,他也只得尽其所能的克制。
她丰软的身子紧贴着他,两人之间仅有那薄薄的衣料子作为区隔,她童稚的娇态毕露,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再怎麽说他毕竟是个男人,司徒芸也未免太没有戒心。
难不成,她在腾龙面前也能如此安稳地熟睡?思及此,上官策着实不明白盘据在自己心中的是担心多一些,抑或是恼怒居於上位。
「唔……」梦呓般的嘤唔传入耳中,只见她如羽般的长睫微颤。
虽张了眼,但她半掩的星眸诉说着她的神智依旧迷蒙。
她想撑起身,但却忘了自己被他紧搂在怀,寻找支撑点的柔荑下意识地在他结实的胸腹上游移。
上官策喉头一紧,连忙按住那如羊脂般的小手。
感觉到手上的重量,司徒芸这才抬眸望向他。
「上官……策……」没来由的,听她断续地唤着他的名,他竟心口一窒。
皱起眉,他定定地望着她。
「做什──」她启口,声音却意外地被他封入口中。
他的唇轻覆上她的,并趁着她开口的同时,将灵巧的舌探入、纠缠住她。
司徒芸一惊,原本浑沌的神态在瞬间清醒。
他怎麽──
她的抗拒全数没入他的口中,化为羞愤的呢喃,正确来说,他没让她有机会出声。
啪──
巴掌打上他的俊颜,她微喘着,试图平复被勾起的慾火。
不甚在意的抚上颊边迅速泛红的掌印,上官策噙起了笑。
「你总算醒了。」若她再不清醒,只怕事情便不会那麽好收尾了。
「我早就醒了!」
「我不过是让你醒得透彻些。」
「上、官、策──」房内,吵杂不堪的声响,伴随着花瓶破裂的声音。
也因此,前来解锁的恬儿被骇住了步伐。
唉……少主和芸儿姊一直都是这样吵吵闹闹的,但却又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是情骂是爱」吗?豁然开朗,她张大了嘴儿,静静地开了锁,一声不响地退离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