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妃,与吾交合罢。」男人冷声宣告,一脸沉肃地朝塌上的女人伸出手。
凤延君出乎意料地现身於阿黛塌畔,已不复见拂袖而去的怒气,反似覆上一层孤漠的薄冰,底下酝酿着慾火的平静,散落出一身寂寞的决意。
孰料阿黛听了只是默默瞅他,并无他预想中的跃跃兴奋,灵俏的水眸眨动着探索的光芒,牢牢钉在他身上巡梭,一反常态地收敛戏谑不纯的玩色,极浅地动了动不曾勾出摺痕的眉梢,总是上扬的唇角也极其罕有地微微抿着,逐渐染露出一丝不解。
「凤延君,您生气了?」她的问话布满困惑的成分,不若往常般笑意欲溢。
「没有。」凤延君仍是沉冷的。
「可我还是要道歉,我的玩笑话可能让您误会了,但我绝对没有丝毫要嘲笑您之意。泄慾本是人之常情,我从不认为那是羞耻之事,即便是凤法王您也该是再自然不过的。就算是错了,那也是阿黛的错,是我先勾引您的,您不必生自己的气。」
阿黛难得的认真坦率并没有让他诧异而变化表情,他仅是调离了目光,眸色隐隐一黯,「吾生为凤氏护法,既非常人,自然没有常情。」
「不对!您虽天生有着与众不同之神力,可也还是一个人。您有一副我摸得到的身躯,也有一颗我不了解的心,说明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人就有情慾,您就会对世界产生渴望!」她的叫喊声有些激动,一如年轻的她说服自己般着急。
凤延君一僵,孤清的眼底亮起一丝颤动,眸中冰火相交般地闪换着色彩,顿觉那根代表她的羽毛直直融到心底蠢蠢欲动的那片水面,由小小一圈弧形的浪花,不知不觉地翻滚出万丈高涛来。
他逼视着眼前女子,彷佛想不通,何以一个只有性慾关系的凤妃会晓得他隐藏得极深的秘密,深得他快以为自己当真是人们的神,无一点私心慾念……
那些思渴一直被他压抑再压抑,压抑到一个他再也察觉不到的地方,自以为早已了断凡慾,殊不知原来慾望始终存在,只消一只手往那里轻轻勾拌,就像终於寻到出口一般瞬地爆发,不顾一切地冲破禁忌。
她说得不错,他是一个人,在心的反面暗藏着罪恶的凡人。
「凤妃,与吾交合罢。」他重覆了一遍他的要求,清冷地抹去思潮的起伏,没有对她激昂的话语作出对等的情绪。
「您到底怎啦?突然跑过来要人与您交合,羞也不羞!」阿黛才不允许他如此敷衍过去,明知他心有旁骛地蕴藏着不明所以的意图,更不愿不明就里地与他交欢,即便浑身已因他的提议烧上燠热难忍的慾火也要与他对抗到底。
「吾以为这是凤妃心之所愿。」
「我有此愿皆因我心里喜欢您,所以渴望更深地接近您的心。凤延君,您呢?您喜欢我麽?」她冷不防地探问,玉体已然爬上凤延君的胸膛,薄耳贴在他心脏的位置。
他的心跳平稳沉缓,一声一声彷佛是穹苍彼方打响的沉鼓,规整得犹如这个万变的世间唯一的不变。
凤延君僵愣着,听着阿黛道出她在性慾里所追求的,恍似求爱一般的花语惊动他好不容易重整出来的平静,同时鼻尖回绕着一丝韾香,温温软软地包覆着他的心,忽然就像有一种莫名强烈的预感似的,隐约感觉到心律即将崩乱加快般的难以自控,猛地使劲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女子。
错误,犯了一次就不可再有。
「没有!」他不觉加重了话音,带了一丝急切的鼓燥。
何为喜欢?他一直认为那是一种不能够被确实的虚幻,藉由空间变换而牵动情绪,往往令人产生爱恋的错觉,殊不知一切都只是慾望的变异体。
他对阿黛确实有着性慾,而此刻几近狂乱的心跳,当然也只是情爱的错认。
「口是心非的男人……您为何不愿承认?您并不是族人所认定的神,只是一个能为人所爱的男人。」阿黛向来带笑的脸浮上一丝气恼,附带着浅微得几不可觉的叹息。
凤延君冷硬地咬了咬唇,心底的颤动让他害怕道出错拼的字句,「凤妃不是吾,怎懂得吾之处境?吾之慾因凤妃而起,欲了断之,只能以凤妃为终。」
人因贪欢而欲慾,而他因欲慾而烦恼,唯一可做的便是将之了断,慾至不欲为止。
「您该清楚我的下场,没有了阿黛的时候,了断的可只是慾?」她因了然而轻勾的笑彷佛在睥睨他的看不透,又彷佛在为自身哀叹。
他盯视她的眼神似是冻结了心火般的故作孤漠,无语地坚定着好不容易认定的决心,不欲再受她似是而非的诱惑动摇,维持着没有她时一模一样的清冷。
「也罢,您来罢……」她伸手将红缎长裙逐步撩至大腿根部,「把您的慾都泄了,才能了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