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妃 — 之二 叛逆

凤妃,并非凤法王的妻妾,也非唯一,然之於每一个被选中的女孩都是天大的荣耀,足以让她的家族高人一等,提升了族人最重视的福德。

由各家挑选的凤妃,必是姿容秀丽的处女。

阿黛当然也不是阮氏的第一个凤妃,但族人对她的祝贺与敬重却是丝毫未减。

她被打扮成最高贵华丽的模样,两指套上金银戒指,胸前悬挂层层串串的珊瑚玉,珠璎顶髻下一条条小辫缀满珠玉宝石,每一处累赘的珠光宝气都彰显了凤妃的重大意义。

「凤妃不须紧张。凤法王於那事儿上虽是冷冷淡淡的,技巧却好得很哪,绝不让您委屈的……」领她进房的嬷嬷好心地俯身在她耳畔安抚,刻意拉长的尾音拉扯出道不尽的暧昧。

紧张?她才不紧张咧。阿黛在心底暗笑,觉得族里无人足够了解她。

俏媚的灵眸悄悄透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戏谑,骨碌碌地打量着平生第一次光临的教殿。她被领到一侧的坛房,四方摆满一尊尊的欢喜像,以男女形态端出各种正反面姿势交合着,千奇百怪地变化着体位,极尽暧昧地撩人心性,彷佛是活灵活现的春宫画,看得阿黛不禁咽了一口唾液,自顾自地笑得古怪。

她以为她已够性开放,没想到凤法王更有意思哪……

凤妃,只须秉持崇敬之心将初夜奉献凤法王,并无一生一世的白头之约,更无风花雪月的缠绵之情。一夜过後,女子不会因此而与凤法王更加亲密,不可对凤法王产生潜越不敬的奢想或留恋,以过去同样的虔诚回身於天,孤独走完下半生。

换阿黛的说法,就是被狠狠玩弄了,事後还得感谢对方玩弄过自己。

如此大不敬的想法是被禁止的,因为身为神明化身的凤法王容不得半点冒犯,倘若心中闪过半分诋毁便是不洁不净,将不再受到梵天神的保佑,这样的人要自省七七四十九天,并除所有错误思想後方能重新接受洗礼,要不然来世必为奴为娼,永受恶果。

阿黛才不管这些。於精神上,她向来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异类。

她不若其他族中姑娘一样对凤法王视如神明,从不觉成为祂的凤妃是多麽值得自满的成就,更认为她们是被利用了,却犹不自知地沾沾自喜,被世世代代渲染下来的规想根深柢固,毫无质疑地认为那就是真理,以此为思想基础辨识各种事物,然後聚集拥有共同信念的群众,将质疑的人归入异类。

阿黛也曾经动摇过,毕竟活在同一个信念中,自身的不同就像是一个碍眼的污点,永远无法融合搅和一体的水面,於是她开始自我厌恶,认为自己是错误而污秽的。

渐渐地,她开始质疑,所谓经与道,本是百家千说,何为本?何为异?又何为正?何为邪?

如今她早已看开,接受自己的异常其实并非异常,不过是人类排斥他人而自我保护的藉口,害怕信念被推翻,就像否定了自身的存在一般,在世界中迷失能够容纳自身的归处,因为人们生存的最大依靠便是信仰。

阿黛的艳颜上始终有一丝笑意在唇畔浅浅上勾,慵懒自在得不似身在庄严肃静的坛房。

对於成为凤妃一事,她没有雀跃,没有崇敬,也没有惶恐。

没有人询问过她的意愿,非族人自私无理,只是虔诚得不曾思考过有女子不愿意的可能,以自身的观念决定她的意向。不过她也非常人,来之是抱着一种求知探索的心态。

对象自然是神秘莫测的凤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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