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恶作剧也不是这麽作的】
最後那天,我没有买零食,柯绍恩也没来我家吃晚饭。我随口编了一个没有遇到他的理由,妈有些失望,但一下子又没事,然後又说:「那就明天吧!」
结果,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将近快一星期的明天,柯绍恩都还是没来我家吃饭。不是他拒绝我,而是我根本没问。因为每当我要开口时,他身上有意无意散发出的距离感,总是一下子就把我推得远远的。
我知道他不是在跟我赌气或抗议,因为他还是会跟我说话,只是不是在学校,只是变成了我主动。他只是在彻底执行我希望他的『保持距离』。
按照原定计画,我应该要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但现在,只有满满的、令人不畅快的郁闷心情。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如预期,甚至有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而且还是顺理成章地导向了现在这个结果,这让我有时回想起来,都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一旦想起予洁和小华老师的话後,一切又好像变得理所当然。
因为实在太复杂了,让我逐渐失去耐心,也开始有些厌倦这样不冷不热的关系。於是我给了自己两条路,要嘛就完全不再说话,像陌生人一样;要嘛就成为朋友,他要一起上学、要帮我带早餐什麽的,只要他高兴就都随他(不过前提是他还愿意)……但其实这两个选择一列出来後,也不需要多考虑,结果就已经呼之欲出。
这日,理化课要分组做实验。我想,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虽然必须也要同时面对徐韶婷,以及其他同学的侧目,但我还是上前跟柯绍恩表明:我想加入他们的组别。
「对不起喔,我们这组已经满了。」一旁的徐韶婷立刻跳出来驳回我的请求。
「你是组长吗?」我冷冷地回了她一句。
「我们这组确实满了,不过我去问一下老师。如果老师说可以,那很欢迎。」柯绍恩说着,也转问其他的同学意愿,也不知是碍於柯绍恩,还是碍於我,总之其他人没什麽意见。
几分钟後,他带来了好消息。我顺利的和他同组。徐韶婷就算再怎麽不甘愿,也只能接受,但嘴上仍是不饶人的左讽右刺。
「言可珈,不要以为跟我们同组,你就可以放心什麽事都不用做,我们这里不欢迎吸血虫喔!」
「你放心,我就算要吸,也不会吸你的血,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变得跟你一样心不美。」
我认真说完後,转身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徐韶婷还想说什麽,但老师已经站在前方、开始要上课了。
「今天要做的实验是气压与沸点……,在拔塞子时要特别注意安全,小心沸水……」
大概花了五分多钟的时间,老师将实验步骤及注意事项全部交代一遍後,便让我们开始做实验。
过程中,大部分都是柯绍恩在主导,一切都还满顺利的。只是同组的女生似乎对我有些顾忌,虽然她们之中有一位正是我邻座的文静同学(而且人如其名,她就叫江文静),但只要我一靠近,包括江文静,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们的动作一缩;就像是被触碰到的含羞草一样。
而男生,从以前到现在我所遇到的,对我的那些流言都不怎麽为意,所以都还算对我友善,但也不到会主动搭话的程度。再加上我的『识人不能症』,同组里我也只跟柯绍恩、徐韶婷说过话;他们一个忙着做实验没空理我,另一个忙着黏着别人也没空理我,而其他的就算知道名字,也不一定搭得起来,所以当我无所事事的只能待在一旁时,还真觉得自己像徐韶婷说的那只『吸血虫』。
「言、言可珈,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
就在我坐在桌子一角、手托着脸颊发呆时,耳边传来一道细小又有点紧张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江文静。
「塞子突然打不开,你可以帮忙看一下吗?」
「喔,好啊。」文静同学终於敢跟我说话了,而且终於有事做了。
跟着她绕到桌子的另一端後,她指指酒精灯架上、内装有少许水的锥形瓶。我伸手正要拿瓶子时,江文静又突然出声:
「里面是沸水,你……小心点。」
「嗯,我知道。」
虽然只是小小的提醒,却是我在学校里很难得听见的贴心话语,这让我有些飘飘然,然後更专心於塞子上了。不过这个塞子还真是紧,我使劲了几次,塞子还是牢牢的卡在瓶口。眼角余光瞥见江文静一脸担忧的样子,我微偏头、给了她一个『我可以!』的笑容,然後说时迟那时快,塞子『啵』地一声被打开,瓶子也在同一时间离开了我的手、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响声。下一秒,惊慌失措的声音四起。
由於一切发生的既突然又快速,我一时还在状况外,直到感觉到手背上热热的,以及看见桌上一滩的水、玻璃碎片和一旁手臂上起了一小片红的柯绍恩时,才弄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先冲水。」
我立即上前。徐韶婷却突然冒出、推了我一把。我的手爲了稳住身子、撑在桌上,却扎到了碎片。刺痛感一下子窜上。
这时,因为有点事暂时离开的理化老师回来了。他一看见这里混乱的情形,很是动怒。问清楚事发经过後,他先看过柯绍恩的状况,然後让徐韶婷和他一起去保健室。回头,他把我叫到面前、当着全班训了一顿,直到下课放学後,才以『明天中午,罚扫理化教室』为结语,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