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他怔然,垂眸看着此刻伸手拥抱着自己的她,唇边不自觉泛起一抹笑,眼中流露出得深情同蚕丝,一丝丝、一层层将原先琥珀色的瞳仁覆盖,下意识将头轻靠在她颈间,嗅入她的气息,收紧了拥着它的手,企图将那独特的淡香融入体内,一点一滴、慢慢沉陷。
「其实,我好想念宇琴。」夏彩凝抬眸对上那富含着情意的眼,怔然。随即别开眼,将思绪硬生生扯回方才那一首乡愁中的苦涩,漫漫旋律悠扬徘徊在耳际,阖上眼,时空交错,脑中的记忆一一被倒转出来。
一名少女静静得坐在琴椅上,玄色的琴身在鹅绒地毯的衬托下显得更为高贵,少女的背影搭配着整片落地窗外的霓虹光辉,强烈的突显出由她身上散发的孤独。仿若整个世界只剩她和琴键,纤细的手指下却奏出铿锵有力的乐章,节奏迅速而有力,声声抨击人心、令人屏息。
赫然间,雕刻着精细花纹的门扉被轻轻地推开了,以上好的桧木制成的门有些沉,却透着一股清晰的桧香,沉稳而舒神、宁静而厚实。
门外走进了个紮着侧马尾的女孩,她身上的衣着与琴椅上的少女无异,脸上挂着的是看见少女後的微笑,一声轻唤从她口中而出:「宇琴。」
琴声止於这声呼唤,何宇琴含笑的转过身看着迎面走来的她,步伐缓而轻盈、侧绑的马尾随着她的前进而微晃。夏彩凝伸出了手拥抱她,亲昵的蹭着何宇琴的脸颊:「宇琴,我带了礼物来哦。」
语落,她将左右手伸至何宇琴面前,两手腕上分别挂着以麻编编织而成的手环,星型银饰垂挂在上头,在一片漆黑的放间里,一闪一闪的,烁着属於自己的独特。
「这是我自己做的哦,下次再做个项链来个搭配,呐、宇琴你快戴上吧?」夏彩凝解下左腕上的环圈,替何宇琴戴上。随後又递了个盒子给她:「这是给何宇华的,我不太想和他说话,就麻烦琴琴帮我给他罗。」
「你和宇华又吵架了啊?」何宇琴的语气有些无奈,虽说早已习惯他们这班三天一小吵、五天一翻脸的相处模式,但似乎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们彼此间的争吵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了。
「哼,烹饪课时我煮东西给他吃,他居然咬了一口後面露难色,面露难色就算了居然还说是喂猪的厨余,那敢问吃下厨余的他是猪吗?」夏彩凝皱着脸,满满的不悦写在她脸上。
「宇华他可能是爱在心里口难开,所以小夏你就……」何宇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突然响起的声音打住。
「是苦在心里口难开才对。」何宇华的声音冷不房的窜出,一身便服的他,比平时多了份不羁,右耳上的十字架耳环隐隐透着些光亮。嘴角噙着轻蔑的笑,一步步的朝她们走去。
「苦的话你还不是吞下去了?」轻声笑着,夏彩凝一脸鄙夷的瞅着他。她不得不否认,他身上总有种莫名的魔力,能让她不去讨厌他,甚至将目光不由得追随起他。
「我心肠可好的,怕你被其他人笑,只好勉为其难吃下去了。」说着,他露出了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模样,微微拧起眉宇,摇头哀悼自己的牺牲,惹的夏彩凝实在忍不住踩了他一脚。
「还真是辛苦你了哦。」夏彩凝哼了声,却见他煞有其事的颔首。
「嘲笑你可是我的特权啊。」
冷不防,又是一阵口舌激战,而在一旁观戏的何宇琴则无奈的劝架。日复一日的相处模式,从来不厌倦的戏码,却成了往後最为珍藏的回忆。
墙上的咕咕钟突然响了起来,布谷鸟飞出锺上的小门,布谷了声後又缩回去、这样来回十次後才不再有动静,所剩的只是滴滴答答走的秒针,秒针每向右走一格象徵着时光的流逝,即便微小,却仍旧逝去,如同散沙,奋力的抓上一把,却在一个不慎时,遗失了所有。
夏彩凝从回忆中醒来後,微微退开了何宇华的怀抱,拉着他的衣摆走至客厅的沙发坐下,沙发被两人一坐後凹陷了些,夏彩凝不介意的阖起眼,一个侧身倒卧在何宇华腿上,此刻的她只想从他身上摄取些温暖,驱走何宇琴离开後的寂寞,而他,何尝不又如此?
「有时候我觉得宇琴好惨忍,竟然就这麽抛下我们,她明知道我们会吵架的。」夏彩凝噘起嘴,少了宇琴後的世界,像是失去了支柱般,摇摇欲坠的仿若欲垮,她不敢想像自己是花了多少时间及心力去接受这事实的,支撑着她的,是那些尚留於世,爱她、且她爱的人。
「是啊,怎麽就把你这麻烦扔给我了?」何宇华揉着她的发,柔软且顺畅的触感使他留连,来回的拨动着。至何宇琴离开後,他们鲜少斗过嘴,至多只是开玩笑的揶揄,对於对方,他们彼此都多了层以往不曾有过得珍惜。
珍惜尚能见面、聊天、打闹、嬉戏的时光,因为他们都怕,怕这样单纯的幸福又将再一次的被夺走。老天爷开了的玩笑,他们无力再经历第二次了。
现有的永远比已逝的来的重要。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夏彩凝半眯起眼,享受着由他手中传来的温度,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手拉起了他闲置於一旁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眷恋的蹭笑着。
他们之间的情谊,绝非好友般纯粹,其中掺杂了太多情愫,层层密密的将最原始的纯粹封存。是朋友、是情人,抑是那最甜蜜的暧昧不明?
他们的关系,是秘密不能证明。
待夏彩凝在他腿上熟睡後,何宇华将她一把抱起,轻手轻脚的像怕弄醒她似的步入房内,缓缓放下仍在熟睡中的她,体贴的替她盖上绣着碎花的柔被,自己则半趴在床沿旁凝望着这样的她,以及这房间的摆饰。
柔色系的房间很有她的调调,浅粉红的被单搭配上鹅黄色的被子,给人一种舒缓的安宁,而青草色的廉子更衬得整个房间更微温煦。如同寒冬里唯一的暖春,令人忍不住在里头待上许久,萌生了不想离去的念头。
他无言的笑了,宠溺的目光放肆了起来,即便在一片漆黑的房间内,仍旧能发觉那瞳中情感深邃。他的眸中倒影着她熟睡的容颜,凝视的时间彷佛一世纪之久,一切只为将她的每个动作、神情,存入脑海中珍藏。
她微微呼出的鼻息,在他靠近她的刹那变得急促,但也仅是一瞬间,随後的平稳让人以为方才那鼻息的变化只是多想,并不存在。
然而他却注意到了那一瞬间的变化,微微一笑後,一个吻落於她白净的颊上,轻柔而扰人。
「晚安,小木偶。」
语落,他走出了房门,直到确认门扎实地被关上後,夏彩凝才敢睁眼,大口的吸取氧气,却也在同时吸入了属於他的气息,惹的她脸上一阵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