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当空,星子稀稀疏疏,寥寥落落。灯火辉煌,一粒粒光彩流溢的彩珠是上帝埋藏於人世间的宝藏。月光揉合灯华,柔美地彷佛蜘蛛丝,一针一线,缝补整个夜空,闪闪亮亮。
街道衣然车水马龙,人群挤得水泄不通。越夜越美丽,这句话是真的!
红男绿女,年轻人三三两两肩并着肩,牵牵搂搂,走在路上嬉戏玩闹:这就是青春。可惜,我从来没有体会过……也很难有机会可以去享受。
叹息,悄悄地,轻如烟缕。吐出的不只有氮气及二氧化碳,还有深深的、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感。
灼烧的痛苦早已是遍布全身,烧焦的肌肤是心理的疮疤,熊熊火焰是对从前的恐惧──那是我的梦魇。过去的记忆就像撒旦缠着我不放,追逐到天涯海角、石烂海枯,无边无际地,哪曾知晓停止这样的百般纠缠。
夜阑人静时,我惊醒过很多次,皆皆以泪洗面。喧闹遮住那些声嘶力竭的鬼哭神号;人影掩盖那些男人的污秽目光──有多久了?这样的生活,究竟过了多久的日子?
我知道,对安笠源若说讨厌的原因,便只有一个:羞辱。他对我曾经狠狠的羞辱;他身为高富帅,让我想起达官贵人对我的羞辱!
可以想像有多糟糕吗?这就像把你踩在脚底下,让你在胯下间行污秽之事,甚至你无力也无法抵抗之!而且是不同的人,然则多人同时一齐呢?更可怕,对吧?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朝他投以愤恨的视线。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肯定被我杀了不下余百次!死到不能在死!
或许他感觉到了,伟岸的身躯颤抖,惊恐的目光转向我和善、慈祥的面容。眨着明亮的眼睛,睫毛微翘,浓眉蹙起,很是清秀俊俏,丝毫不因他好笑的表情而有所影响。
「怎、怎麽了吗?」
微微笑,带以绝对性的柜台式笑容,说道:「没有呀,怎麽了吗?小、弟、弟。」後面三个字使嘴角咧起更大的弧度,刺眼耀人。
戏谑、坏意、邪魅,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三个形容词可以来讲明此刻的表情了。看着他崩塌的脸色,面目铁青,青筋暴露,薄厚适中的嘴唇严重抽蓄;心情如斯愉悦、舒畅。
没错,他的年纪的确比我小;不过我想,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女人叫他小弟弟吧!那有多没面子呀!
哇哈哈哈哈!老娘心情真爽!算你衰!
「没事。」安笠源压下心中愤怒,回报一个阳光至极的笑容,嘴角仍细微抽蓄着。我的双眼很精利,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我故意扬起下巴,似是炫耀:「哦──原来是这样哦!那麽可以请你不要再抽蓄嘴角了吗?看起来很像中风!这样不好哦!」说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呼──」他深吸一口气,晦涩的眼神一闪而逝,再度恢复清明。「想容姐姐,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哎呀呀!这是怎样?想问我套话啦?调查我身分,想都别想!此人以设为老娘的拒绝往来户。
我冷笑一声,抬眸,眸光充满狠戾。「问女孩子是该用芳名,而不是名字喔!小弟弟,我还以为你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富家子弟会知道连我这个庶民都知道的事儿呢!」顿了顿,接着说道:「原来,你有常识缺乏症吗?真是可怜喏──」摇首叹息,以表无奈。
他拳头握紧,想必极为用力,握得指节都泛白。低着头,杀气隐隐飘出。然而又很快消逝不见。
抬眼,一双电人的桃花眼含春、含笑。一层鸡皮疙瘩从心底不断窜出至肌肤,掉了满地。他笑,我也跟着笑,谁也不输谁──都在比谁虚伪。
「老奴敢问小姐芳名。」他故弄苍老的声音,佝偻着背,活脱脱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甜甜一笑,无辜眨了眨眼睛,手指放在嘴边。「老奴?这是你的名字吗?」天真的像七、八岁,不经世事的小女孩子。
嘴角僵了一下,他复立即恢复,宛如什麽事都没发生。
我说过,我喜欢挑战这个男人的极限!我要拆穿他那副好看皮囊下的真面目有多恶心!我要明白眼前的男人有多麽虚伪极致!
所以──安笠源,没关系!你可以再给老娘继续装下去!直到有一天,定将你的真面目诏示天下所有群众!
哇哈哈哈哈!太爽了,真得太爽了!一想到他被众人唾弃的凄惨模样,我便忍俊不禁,捧腹大笑,拿着一桶爆米花或是一包洋芋片,再加个可乐什麽的,一张板凳拿来坐着看戏。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溺死他!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无法控制的,最终笑出声音,恐怖凄厉,如同被囚禁的恶鬼,如是诡异。
一旁有个小孩子,他拉着他妈妈的衣摆,断断续续低语:「妈妈,那个阿姨好、好可怕……她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带她去看医生?」
不屑回眸冷笑。「小弟弟,你这神马不三不四的鬼话!老娘正常得很!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还有,」一连串珠炮轰击,让我有点累:「咳咳!我不是阿姨,老娘这麽年轻貌美、风华绝代,还竟敢叫我阿姨!」
哎呀呀!人家真的不是故意歇斯底里的!
「呜哇──阿姨好凶──」小男孩哭了起来,引来路人注意。或许,在我怒骂的时候早已注意到了。
「唉──」轻叹了一口气,将发丝撩到耳後,蹲下身子,将小男孩抱进怀里。他的小头正好埋在胸前,不过,我也不是很在意。「不哭罗。再哭就不是小帅哥罗。」
果然,他停止哭泣。只能说,现在连小孩子都很爱慕虚荣。
他抬起小小的头,眼角依稀可见闪烁的泪光。「姊姊,真的吗?我现在这样帅不帅?」他咧起嘴,露出可爱的虎牙,目光清澄如寒泉。
颔首,轻揉他软软的头发:「嗯,这样很帅哦!所以,以後不可以哭罗。」小男孩点点头,便跑回他母亲身边。
人流又开始移动,彷佛方才一切只是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