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初戀的道別 — 後初戀的道別20

後初恋的道别20

20

章佑城还不能自由行走,起居都得仰赖轮椅,距离医生允许的出院时间也还有几天,在没有家人或队友来作伴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只能拿着几本讲义或课本认真填鸭,这些学科的东西他实在太陌生了,虽然不至於到难以吸收的程度,但进度终究是缓慢的,只能一点一滴慢慢消化。

才刚傍晚,先踏进病房的是宫城跟林书豪两个人,他们趁着魏教练不在,居然又溜掉了体能训练,拿了一大堆零食跟饮料来,开心地吃喝了一阵之後才又骑着机车回学校去。这些家伙简直把医院当成了球队休息室的样子。目送他们离去,本来有些疲倦的章佑城正想闭上眼睛小睡片刻,结果病房的门被推开,他本以为应该是临床患者的家属,结果脚步声一直来到他的床边,从他头上一拍,说:「你倒是过得很安逸嘛,睡得很开心是吗?」他一愣,睁开眼来,两个女孩伫立床边,一个绑着马尾,是他无时无刻都想念的人,另一个没有马尾,是这段时间以来,经常陪在他身边的人。

沛渝坐在一个小小的门口边,看着暗淡的天空。冬季,天黑得早,已经飘起了绵绵细雨,再过两天就跨年,这城市里洋溢着一股缤纷喜悦的气息,大家都在准备欢庆一年的结束,并期许新一年的展开。

有什麽好庆祝的呢?她头倚在门框边,歪着脑袋,天马行空地想着,一年的开始或结束,只能呈现出时间正在不断前进的事实,但却没有所谓的周期或阶段意义,干嘛新希望都只能在跨年的时候许下?那换个角度看,大家难道都有认真地检视着去年的旧希望有没有实现?如果每个人都刻意遗忘这件事,那麽每年还要认真许个新希望,岂不是矫情至极?她漫无目的地想着,视线却一直望向前面小花圃那边。本来姊姊在後推着轮椅,跟章佑城在小花圃边漫步的,因为下起了雨,他们进到了走廊下。一开始聊天时,脸上都带着笑容,似乎还颇开心的样子,但自从雨水落下时起,姊姊脸上愉悦轻松的笑容似乎就少多了,她坐在一道小阶梯边,双手原本跟章佑城握在一起的,此时也松开了。

他们聊些什麽?是不是吵架了?沛渝纳闷,但却不敢过去打扰。对於他们的爱情,她始终充满了矛盾,自己也想要,但却必须让给姊姊,而现实的条件下,她也没有争取的机会,无论再怎麽积极用心,其实最後也不过就扮演了一个穿针引线的角色而已,根本轮不到她来担任主角,而作为一个配角来说,现在这样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至少这样对谁都好。

只是她不懂,为什麽那边的两个人都不笑了,他们不是应该为了这难得的约会而欢天喜地吗?尽管不到久别重逢的地步,但这可是章佑城发生车祸,在恢复意识之後,第一次跟心爱的女孩见面,他怎麽聊着聊着,脸色却变得如此沉重?时间过得很快,沛渝一边看着他们,也一边留意着手机上的时间变化,大约七点出头,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站起身来,朝着那边挥挥手,示意姊姊该准备离开。

本来她想在离开後,问问姊姊的,可是踏出医院大门,走了一小段路,进入捷运站,乃至於一路到了补习班附近,姊姊却始终不说半句话,脸上也殊无快乐之意。沛渝觉得疑惑,这跟她原本的期待大相迳庭,稍微开口问了几句,但不管问什麽,姊姊总是点头或摇头,一直走到补习班门口,她才说:「没什麽事的话,你就快点回家吧,还在下雨,别到处乱跑。」说完,居然也不等沛渝开口,迳自转身就进了电梯。

这是怎麽一回事呢?沛渝纳闷不已,搞了半天,不但没看到两个人的笑容,却反而让自己如堕五里雾中。她一个人走到了补习班附近的书店,随便买了几本要带回家交差的新讲义,结帐时,忍不住拿出手机来,想打给章佑城问个清楚,但转念一想,忽然决定作罢,反而一出店门口,没去搭乘回家的公车,反而又进了捷运站,直接赶到医院去。

「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吗?你怎麽一脸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章佑城没料到沛渝会折回头,脸上有些错愕。

「当然重要呀,你们一个是我姊姊,一个是……是我球队里的主力球员,搞不好以後还会是我的姊夫,你们之间的问题对我当然也会有很重要的影响,不是吗?」沛渝说得有些心虚,但却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麽,而她不想绕弯子,只想问出一个答案来。

「这件事问问你姊不就好了?」脸上有难言之隐,章佑城似乎不太愿意说,还把头别了过去。

「如果她愿意说,我还需要大老远又跑回来吗?」走到病床另一头,沛渝皱眉,「到底怎麽回事?」

「你知道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学测了?」不回答,章佑城反问。

「然後呢?」

「那你知道,依你姊现在的状况,她很难考好这个考试,甚至也可能影响到她之後所有的入学考试?」

「我相信她根本不会在乎那些。」

「但是我在乎,因为在你父母眼里,沛涵如果有任何考不好的情形,他们会把一切都归咎於感情因素。」章佑城摇头,说:「在我车祸之前,我跟你姊约好了,要各自好好努力,其他的,都等考完试再说。」

「是呀,但难道现在计画有变吗?」沛渝皱眉。

「她那边一切不变,有变的人是我。因为要考试的人不只是她,还有我,而现在……」章佑城叹了一口气,看看自己的腿,却不说话了。

「你只是受了一点伤而已,不到会死人的地步,就算放弃体育了,那又怎样呢?你不是还拿着一本英文讲义吗?不能跑,不能跳,但还可以读点书吧?不考体育,也还有其他的方向可以选择呀,有这麽好丧气的吗?」沛渝说得很快,她不喜欢看到这麽消极的章佑城,说到後来,脾气也忍不住地上来了,可是章佑城脸上却只是无奈苦笑,摇头对她说:「你以为我现在开始看看书,随便翻个几页,半年後就可以考得上大学?」

「别跟我东拉西扯地讲这些废话,我只问你,到底跟我姊说了什麽?」真的生气了,沛渝把话题又转回来。

「我说我恐怕暂时跟不上她的脚步了,希望她现在先把我放下,好好走自己的路,」跟沛渝对望了良久之後,章佑城长叹,说:「也许有一天我还有赶上的机会,也可能从此我就什麽也不是了,但不管怎样,我都希望自己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

沛渝一愕,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在负担还没真正成为负担之前,我劝她早点放弃比较好。」章佑城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但却阻挡不了泪水从眼角迸出,滑落到枕头上。

-待续-

爱情从来都是负担,但勇敢爱的人,谁不是笑着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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