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怎样?你分内的工作根本就没有做完欸!你舞编完了吗?公关函做好了吗?器材有开始分箱了吗?好意思说谎出去跑活动!」
虾米用尖锐的口吻一句接着一句地质问我,我只是沉默以对,因为我无法反驳。
上上个礼拜,周末连续两天的社庆,礼拜六的那场我去了,不过那一场我是有被允许的,礼拜天那一场可不算有。
「小高,刚刚我已经让花花学姐看完我的舞步了,那乔动作的部份我一个人没办法弄,我们这支舞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啊!那我就先走了喔?」
那天小高是说我可以先走没有错,不过可没有说我可以去活动上露脸。负责带学弟妹去的瑞穗跟BLUE看到我都傻眼了,不过却也没有当下对我说些什麽。
而上个礼拜天,也其实就是前天,趁着虾米有事情要中午就先回家的时候,我又说了谎,「阿白,今天是你负责带高一吗?虾米说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陪着你去。」
於是,我又跑了一场活动,也跑出夥伴们对我的彻底不满。
不是不知道我身上还有很多事情还是处於待完成的状态,不过我就是忍不住。这几场活动刚好都有我特别熟的友社夥伴,一来是在好久好久以前就答应了人家,虽然我不知道真的到这个时节时我会这麽的忙,二来说穿了就只是因为我想去,很简单却也是最没有说服力的理由。
前天晚上的噗浪,虾米就已经用其实很明显的暗示贴了文指责我,而昨天她没有来学校,大概真的是到一见到我就会揍我一拳的地步了吧!而其他人则是冷漠以对,於是我一个人带着被选进我这一支舞的六个学妹拉筋做律动,一直到练完舞步让她们回家前,除了学弟妹之外,没有人跟我说话。
很难受,却也是罪有应得。
这样子过了一个相对漫长的星期,我终究是撑不住了,昨晚藉故告了假,今天一大早,搭上了火车,我南下前往新竹。
踏出火车站,熟悉的感觉冲淡了我的沮丧与难堪,在我犹豫是不是该一个人前往南寮的时候,交情还不错的一个新竹友社夥伴阿扬突然打了电话来。
「雏菊,你今天有要来吗?」他一问我才想起,今天也有一场活动,地点便是在新竹,「不过你是不是要练社啊?我不应该问你的对不对?哈哈!」
「我......我在新竹了......」我嗫嚅,而阿扬愣了大概三十秒,告诉我他现在在市区的补习班读书,叫我待在原地不要乱移动,他要来找我。
过了大约五分钟左右,我看见阿扬气喘吁吁地跑来,不知怎麽的,我一看见他,就忍不住开始掉眼泪,他措手不及地边哄着叫我别哭,边拉着我到站前广场坐下来。
面向着火车站,我边抽泣着边把我做的蠢事全部都告诉他,他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後才缓缓开口,「所以你想去南寮对吧?」
「嗯。」我点点头,自从上一次跟几个比较要好的友社一起到那边去,我失控地对着大海乱哭乱叫之後,我们这一个小圈子的人都知道南寮从此成了治癒我伤口的魔力之地。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半晌,他才开口,「你先跟我去跑活动吧!晚一点我陪你去南寮,好吗?」
「可是我去了情况又会更糟......」我开口想反驳他,不过他拍拍我的头,叫我别担心,「不要友介就好了嘛!你乖乖待在观众群里,气氛这麽high,会让你的心情好一点的啦!乖,听话喔!」
叹口气,我知道阿扬是不放心让我一个人,想想现在时间也才近中午,晚点再去应该没有关系,「好吧,不过我不会待到结束喔,我真的想去南寮。」
「没问题的啦!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接待地点吧!」说完,他起身准备掉头回火车站的方向,走了几步发现我还没有动,他转过身来对我伸出手,「雏菊,走了啊!」
听声音我知道他是带着笑容的,不过逆光却让我看不见他确切的表情。
只有一个看起来感觉很可靠的黑色轮廓。
火车站前早就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穿着各色社服的友社,阿扬让我稍等他一会,便转身钻入人群中,「别乱跑喔,雏菊。」
局促不安地站在这个大团体的最角落,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大多是新竹区的友社夥伴,有些是我有过几面之缘的,有些是我连看都没有看过的陌生脸孔。过了一会,阿扬走回我身边,他的身後是笑笑、小蜜、哇仔跟罗明,这几个桃区康辅社今天出席的人,也是跟我最为要好的的小圈圈成员。看起来阿扬已经先跟他们大略地讲了我的情况,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小蜜就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拥抱,接着笑笑也扑了上来,接下来就是我在这两个窝心女人的环抱下又开始哭。
「好了啦,你们两个,害雏菊又哭了啦!」罗明开玩笑地数落小蜜跟笑笑的同时,也不忘递给我几张面纸,「喏,给你擦眼泪。」
哇仔轻轻拍着我的肩膀,一向比较安静的他却是最最了解我的人,不用什麽言语就可以安抚我的情绪,「我们就当第一批过去的人好了,先上车吧。」
「欸,等等,电子还没来呢!他对新竹不熟,跟友社也不熟呢!」小蜜拦住提议的罗明,又为难地看看拉着我准备上车的哇仔跟笑笑,「雪碧好像会跟他一起来,不然我等他们?」
「也是可以,那我们跟雏菊先过去喔,不能放她一个人,她会乱跑。」阿扬不知道什麽时候又出现,手上多了一杯我最喜欢的椰奶西米露。顺手将饮料递给我,同时不着痕迹地把我准备掏钱的手拉住,「反正第三车比较晚开,你跟小贞讲一下,她会等你们的人到齐的。」
小蜜点点头後拿出手机,似乎是准备拨给她口中的『电子』,转身回到了尚未准备离开的人群中。笑笑勾起我的手臂,我们五个人便先行坐上了专车。
「我们刚好五个欸,坐最後面好不好?我想坐最中间!」一上车,笑笑就雀跃地拉着我走到最後一排,像个小女孩一样硬是要抢正中央的位置,「罗明你进去最里面啦,我要跟雏菊坐!」
「笨蛋笑,小心等一下掉下来。雏菊,我们坐下面。」阿扬拉着我坐进倒数第二排,罗明倒是真的坐进靠窗的位置,就在阿扬的正後方,哇仔很配合地坐到罗明的隔壁,刚好还是让笑笑坐在很容易掉下来的中间,「阿扬才是白目呢!竟然这麽顺手就把雏菊拉到你那边!」
不理会笑笑的抗议,座位就这样底定了,前面的位置陆续坐满後,车子发动了。一路上只听见笑笑跟罗明一搭一唱地聊着天,而夹在他们之中的哇仔则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大多是凉凉地吐槽笑笑的简短句子,把笑笑气得频频大骂。我望着窗外明朗的蓝色天空,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有点想睡,「那边蛮远的,睡一下没关系。」
抬头,我对上阿扬充满笑意的眼睛,「我借你靠,你睡一下吧!」还没等我答应,他伸出手将我的头压上他的肩膀,还贴心地把身体放低,让我可以睡得更轻松。
「谢谢。」阖上眼睛,我轻声道谢。半梦半醒之际,好像有一只手很轻柔地拍了拍我的头,伴随着一股我猜是洗衣粉的淡淡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