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与自己交谈的时光。
不,
请别称之为孤独,
那是种典雅的,恬适的,艺术。
只有此时,你才真正深入内在,不为任何人所打扰,倘佯宁谧之洋。
信步在庭院,我回想着几周来发生的事,先是波吉失踪,而後以保密为契机认识了转学生,每天上下学同行,如同朋友般地闲聊,
如果是往常大概会很抗拒吧,
可是我并没有,
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意外地不差,以前也曾有过的,却总是倏忽即逝。
如果没有遇上这些事,
我的生活将会如何呢?
大概会有迥异的结果吧,不过这一切都无法断定。
思考着人生哲学而不得解,心情有些烦燥,我便直接在玄关附近躺下来,仰望苍穹,阳光自叶缝中流泻。
一个人真不错,可以静默地聆听万物而不致被现实淹没,维持现状就好。
不过──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赤田同学,请问你在吗?”
宁静的时光马上就被打断了,
”你好。”
我起身开门,
”啊啊,还以为你不在呢。”他在外面很久了吗?我都没察觉…
”不好意思,那麽你有什麽事?”
希望不是什麽麻烦事。
”呃…其实没什麽事,只是觉得上课都讲不到什麽话,我想你一个人大概会很无聊啊,就凭着印象来到这里了。”
”很无聊是怎麽回事啊…”
他若有所思的撇着头,而後说道
”嘛,赤田同学平日与人交际似乎颇有问题呢,很少看到有人主动向你说话,休息时间也总是一个人…”
”啊…!要你管!”
我的脸庞渐渐发烫,由耳根向前扩散。
果然显而易见,虽然自知交际方式有碍,可是被别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比想像中的更要难受啊…
”啊!抱歉!我好像说的有点太直接了…如果伤害到你真不好意思!其实赤田同学你的人际关系也没那麽差啦…呃,其实,其实你每天都享受朋友团团围聚的生活吧,我之前看到的只是刚好,刚好,和朋友吵架了…?”
他自有一套说辞,
”事实上一点也不是你说的那样,在说话前应该先思考过吧…。”我的话语中蕴含着无奈。
他还真不会打圆场呢,哈…我也没立场说
”对不起啊……”
”没什麽好道歉的。”
”还是无法释怀吗?没办法,毕竟是我造成的。”
他似乎很後悔说出那一番话,低头不语。
”看来只能这样了-”
终於无法忍受了吗?
明明是为了我着想,我却一次次地回绝他,如果他会感到不耐烦也合乎情理,差不多该道别这一段友谊了,
我确实曾经将他视为可以依靠的特别的存在,吐露不少心事,不过一切都将在此画下句点,
”果然还是一起出去吧。一起出去!尝试接触人群,才能解决你的困扰啊!”
欸?
等等!
这个人是怎麽回事?
他并没有放弃,而且态度变得更加坚决了!
我愣了几秒,
在确保安全范围後,
”碰!”
关上门
”喀啦”
上锁。
”欸?赤田同学!你怎麽了?”
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该保有一定的距离,否定逃避的尽是些人脉广博的人,
如果缺乏朋友,逃避未必不好,因为不用承受旁人的冷嘲热讽,只需远离这熙熙攘攘的世界,对自己和他人都没有危害,
至少我是这麽想的。
“那个,你请回吧。”
”怎麽了?气愤难平吗?”
”啊,啊…不,我并没有在生气…不需要在意,浅羽同学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可是-”
”我真的没有在生气……”
”是身体不舒服吗?如果你有你的理由,那我就先回家了。”
”嗯…不好意思。”
倚着门缓缓滑落,无力地坐下。
我无法将浅羽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
毕竟他是少数愿意主动关心我的人,
正因为太在意了,受困於只字片语而动弹不得。
没错,
我害怕失去,采取了自己的作法,
愈是渴望愈是无法前进。
维持现状就好了-曾有过这种想法,
可是现实不然,
光阴是会流动的,冲刷走的不只有悲伤的记忆,就连单纯而美好的情谊都带走,一点也不剩,徒留空虚的自己还在缅怀过去,独守湍急流水中的一块小岛,
日子久了,我习於一人的生活,只要封闭自己,不与他人接触,一切都想当完美,
只看表象的话确实是的。
但我其实很想与人正常地相处,到我所能触及最远之处,认识各式各样的人。
我太愚蠢,为了他的一举一动煞费心思,深怕被讨厌,却又无法坦诚自己的想法。
翱翔是理想,坠落是现实;安定是理想,飘游是现实。
“买点东西来吃好了,嗯…”
我扶着门把站起,维持同样的姿势太久,四肢有点酸麻,
”嗯?”
想要推开门,但似乎有东西阻挡在门前,
因为不确定是什麽,我不敢贸然行事,
稍微施加一点力,从门缝透出一只…手臂?
有人在外面?
”哈……呜-哇啊!”
”浅羽同学,请问你在这做什麽?”
按捺住不耐烦的情绪,我问道
”啊,这个嘛……没什麽啦。”
他有点害臊,试图含糊带过,
”怎麽可能没什麽?”
有人在自己家门前睡着,任谁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我小心地走向前,增加自己的气势。
”别这样嘛,赤田同学,我说我说……”
一边说话自己也迅速地站起。
”其实-”
”我说你啊…”
”欸?”
”你不会是因为没带足车钱所以没办法回家吧?”
”嗯?你怎麽知道我是通车往返的?”
”嘛…猜测而已,所以真是如此?”
”呃……算是啦。不对,就是如此,嗯,对,我就是因为没带钱回不了家,就是这样子没错。”
他面有难色地咕哝了几句
”我带的车资不够,没钱回家,嘿嘿……”
居然真的是因为这种原因啊……真受不了这家伙,
”一起搭吧……”
”嗯?”
”反正今天是假日,顺便去附近晃一晃也不错,费用我出。”
”欸?真的吗?那麽走吧!快点快点!”
还真容易满足呢,他啊……。
“赤田同学,你好慢啊!”
浅羽同学十分雀跃,在前头催促着我
”等等啊……你有想到要去哪里吗?”我赶忙跟上问道,
”没有啊!不过去哪都行啊!你呢?有想要去哪吗?”
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倒开始问我了啊……
”呃呃?”
”我在问你啊!想去哪吗?”
他的双瞳闪闪发亮,专注地凝视着我,彷佛我只是那清澈眼眸中映射出的幻影。
他的脸靠得好近,好近……静默无声,只有两个人,不说话也没关系吧,
好想时间就这样凝结,
将此刻他的表情,
将我的心绪,
永远封存。
”太近了…”
”嗯?”
”没什麽,快走吧,这附近有个不错的地方。”
”真不愧是这附近的住户,对於周遭了若指掌呢!麻烦你带路了,赤田同学!”
”罗嗦!哼!”
因为你开始喜欢上自己,拾起碎片,一切不尽然太坏……
缺口,找到了合适的一半,将之拼凑,
想把仅有的,
与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