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刚歇,玛莎驶抵长岛大宅,她看看腕表,不到早上九点,她知道丹尼斯可能还没起床,但她顾不了那麽多,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揿上了长岛宅第的门铃…….
玛莎在起居室落了座,芬妮好心送上一杯刚煮好的咖啡。
「丹尼斯还没起床吗?」她抿了一口香醇的咖啡,五脏六腑瞬间舒展开来,这才稍稍恢复了心绪,她对芬妮笑了笑,刻意讨好地说道:「芬妮,谢谢你,你煮的咖啡好香哦…..不过奇怪了,丹尼斯怎麽没闻香而起呢?」
「他们两个还赖在房里睡觉呢!您再坐一会儿,应该快起床了。」芬妮顺口接道,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耳尖的玛莎听见了,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从进门到现在,她只问过丹尼斯怎麽还不起床,香美这两个字,可是连提都没提,但芬妮为什麽要说“他们两个”呢?
她脸色骤变,眉头皱起,芬妮误以为她大概真有急事要找少爷,看在这位经纪人平日对她还不错的份上,她就帮忙按个内线电话,叫少爷起床好了,尽管他可能很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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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斯的确不悦,睡得正香甜的他被电话铃声吵醒,就因为玛莎在楼下有事找他?这玛莎什麽时候也变得这麽“不速之客”了?最近有好几次都没和他约好时间,便直接上门找他,什麽事可以急成那样?
他放下电话,坐起身子,脸色难看。
「谁啊?」脸还埋在枕头里的香美闷声问道。
丹尼斯俯首在她额前轻轻一吻,表情立时变得温柔,他伸手拨开垂在她脸上的细软发丝,柔声说道:「玛莎在楼下,我下去招呼她一下。」
她来了也好!刚好跟她当面说一下我和香美的事,丹尼斯这样盘算道。
「我和你一起下去!」香美一听是玛莎,身子赶忙坐起。她一向把玛莎当成好姐妹,而她和丹尼斯结婚的消息都没告诉她呢,她希望能当面与她一起分享这个喜悦。
丹尼斯也以为她们俩交情不错,於是答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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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起下楼的时候,玛莎已经喝完咖啡,快速翻阅完今天所有报纸,人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涂着丹蔻的手指,开始规律地敲起沙发旁的小茶几,叩叩叩….像啄木鸟一样恼人。
她蹙眉抿嘴,还在盘算待会儿该怎麽在不惹恼他的情况下要他“乖乖听话”时,突然听见楼梯上的声响,立时换上最可人的笑脸,转过头去……
但眼前所见却是…..一对璧人手牵手地朝她走来。
刚刚芬妮说…..他们“两个”还在睡觉?…….现在又“两个”一起下楼?而且还……手牵手?
她突然觉得乌云罩顶……那笑意僵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玛莎,新年快乐!」香美率先出声,热情招呼。
「Hi,香美!」玛莎嘴里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丹尼斯循例走上前来,与她贴脸招呼,「新年快乐,玛莎!」但她却觉得这招呼带着敷衍的成份。
「坐啊!一早来有什麽事?」他闲适地说道,和香美双双落坐在对面沙发,十指依然交扣。
一大清早,没先约个时间就跑来找他,但他却毫无愠色??这不是她认识的丹尼斯,她的目光从那十指交扣的手….上移到那两张带笑的脸。
她喉咙乾到快说不出话来,但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了这几句话:「丹尼斯,我想跟你谈点公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她瞄了香美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她希望这女的回避。
但丹尼斯却说:「在我们谈公事之前,先说点个人私事好了……」
私事?玛莎的好奇心急速膨胀……她的目光像雷达一样….再次扫向他们的手,却在千分之一秒内侦测到两人手上的戒指。
「……我和香美结婚了!」丹尼斯大方承认道。
什麽???
她觉得她呼吸不到空气,真的,一点都不夸张,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昏过去….但她没昏,反而霍地起身,脸色难看….口不择言….开口就骂:「你们疯了是不是?你们是兄妹欸!!」
坐在沙发上的香美吓得身子一弹,从没见过玛莎脸色这麽凶恶过,在她眼里,她一向慈眉善目,像个好姐姐….今天怎麽会???难道她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
丹尼斯觉察到香美的惊慌无措,立时伸手过去,紧揽她的肩,急欲保护她,怒色难掩地反问玛莎:「为什麽不能结婚?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妹,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又怎麽样?你怎麽不想想你的书迷还有书卷奖的评审?怎麽会有人这麽天真到以为这个美国社会已经开放到可以随便乱伦了?」她最後一句话是瞄着香美说的,分明是指桑骂槐,她恨那个女人的天真,她恨她的无知!!
但不管她骂的是谁,丹尼斯已经被激怒了。
「够了!玛莎.卡森,请注意你的措词!要不然就别怪我现在送客!」他霍地起身,握紧拳头,高大的身躯阴森威吓着那像母老虎一样的经纪人。
香美连忙跟着起身,小手拉住他,她不知道他要干吗…..她只知道他很生气,她慌了手脚,根本没料到一桩喜事,怎会搞得这样烟硝四起?
玛莎惊觉自己的失态,精明如她,自然不会笨到继续去激怒那急欲保护新婚妻子的丹尼斯。她会给他一个教训的,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这种方式。
「对不起,我刚刚冲了点…..」她收起张牙舞爪的姿态,身段柔软到连她都很佩服自己。「我只是担心你的前途,才会情绪失控,你忘了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书卷奖的事了吗?」
她放软声调,有意无意地瞟了香美一眼,果不其然被她看见那女孩眼里的讶色,她决定继续“晓以大义”,把公事搬上台面,让那女孩知道她对丹尼斯的事业而言,是个多大的祸害。
於是她继续说道:「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书卷奖的评审个个都是老道学,他们自有心中的一把道德尺,这可是你第一次得到国家级奖项的机会,这是一项多麽崇高的荣誉,我为了让你得到这个奖,大半年来,费尽多少心思,帮你建立最好的形象,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着想…..结果呢?你竟然在没和我商量的情况下,便擅自做主和你“妹妹”结婚…..亏我还是你多年的合作夥伴,却得不到你的尊重与感激,我又不是圣人,怎麽可能没脾气?」
香美听到这里,这才知道玛莎会这麽生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本来就不了解文坛事务,更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只知道她爱丹尼斯,丹尼斯也爱她,两个相爱的人相守一生,是天经地义的事,哪里会料到她之前的“身份假象”竟可能为他带来这麽多问题。
「玛莎,我再说一遍,她不是我亲妹妹,我们两个结婚并不违反任何伦常….」丹尼斯又重申了一次自己的立场,但这次语气平和多了,显然接受了玛莎刚刚的解释,然後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我们是在拉斯维加斯结婚的,婚礼当天只有我们和牧师在场,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香美心陡地一沉,原来……原来他坚持立刻飞到拉斯维加斯结婚,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她抬头看他一眼,却见他目光深沉地瞪着玛莎…..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真的了解他。她爱他,但……并不了解他。
「我当然也想放心,但问题是已经有人知道了,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你的…..」玛莎决定“绝地大反攻”了,她不会轻易饶过他们两个的。她可以忍受他多年来对她的“视而无见”,反正他对每个女人都“冷”,但至少和她们比起来,她玛莎在他心中仍占有绝对的一席之地,哪里会料到半年前这位妹妹的“入侵”,竟轻易点燃了他的热情,甚至就算可能牺牲他的前途,也要与她步入礼堂。那我玛莎呢?我算什麽?我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她决定善用露比这颗棋子,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於是她语调冷静地告诉他们,露比在街上看见他们拥吻,怒气冲冲地找她质问,她虽然已经尽力安抚露比,但她并不确定这样一个对前男友旧情难忘,又同时具有记者身份的妒嫉女人肯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一旁的香美听得目瞪口呆,天啊!事情为什麽变得这麽复杂?难道那个露比会把他们结婚的事情公诸於世?那丹尼斯的书卷奖是不是就没了?他的书迷还会支持他吗?他的事业会不会因此毁了?她望了丹尼斯一眼,她看见他眼里懊恼的神色,他後悔了吗?是後悔娶了我?还是後悔爱上我?
香美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必须负起责任,毕竟她现在是他的妻子,当然得尽力帮助自己的丈夫,於是她上前一步,对玛莎很是恭敬地说道:「玛莎,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真的很不好意思,早知道事情会这麽复杂,我就不会答应他的求婚了…..」
正低头沉思的丹尼斯,闻言抬头,她在说什麽?
「拜托你,玛莎,帮帮丹尼斯的忙,去找那个露比谈一谈,要她别把这件事公诸於世,我们以後会小心外面的行为举止的。」香美深深一鞠躬。
玛莎瞟了她一眼,心想,哼,你也知道要求我了?我才没那麽容易放过你们呢!但表面上还是堆起笑脸,软着语调对香美说道:「香美,你也知道我一向把你当自己妹妹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们说话的。」她故意好人做到底。
但丹尼斯却在这时愤愤不平地开口说道:「玛莎,你不必去找那个露比谈,随她去讲,我无所谓。」他不能忍受香美一付委屈求全的模样,他的身子重重坐回沙发,顺手将香美拉回身边,「能不能得奖,凭藉的是我的实力,我就不相信评审会迂腐到这种程度。」他一脸的不屑。
香美愕然看着丹尼斯,赶紧转头,偷偷朝玛莎摇摇手,状似求她别听他“胡言乱语”。
玛莎对丹尼斯的态度自然很不满,不过她也早料到以他不羁的个性,是不可能受人任意要胁,他太骄傲了,骄傲到根本看不清楚事实真相的残酷,但至少香美已经听话。於是玛莎决定先顺着那位骄傲王子的毛摸,但早晚她会让他见识到谁才真正了解这个市场?谁才该听谁的?即便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於是她耐住性子,这样说道:「丹尼斯,我相信你的实力,我一点也不怀疑,不过我还是会去找露比谈,希望能压下这件消息,但是我无法做出任何保证…..」她两面做人,最後还故意叹了口气,「好了,不打扰你们两位了,我先走了,新年快乐!」
香美赶紧起身,「谢谢你,玛莎!」
丹尼斯勉强从沙发上起身,和香美相偕送她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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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走了,屋内瞬间陷入沉默…..
香美不知道该说什麽,她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兄妹?结婚?乱伦?书卷奖?露比?消息曝光?她的脑袋乱哄哄的,她做错了什麽吗?如果真的做错了,又该如何补救呢?还能补救吗?她一路咬着指甲,从门厅慢慢踱回起居室…..
丹尼斯一无所谓地双手插在裤袋里,他看见香美的表情,知道她被玛莎吓坏了,这个可恶的玛莎!
他跟在她後面,忍不住由後一把抱住她。
「别担心,没事的!玛莎太大惊小怪了!」他俯身低头,用鼻尖搓揉她的粉颊。
哦?是吗?她不这麽认为,她甚至怀疑他真的这麽想吗?如果真如他所说…只是玛莎大惊小怪,那为什麽当初要选在拉斯维加斯“秘密结婚”?
她转过身,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怎麽?你不相信我?」他单眉高挑。
她忍不住好奇,决定问一问,於是伸出食指,轻轻戳他结实的胸膛,一字一句地问清楚:「那你告诉我,当初为什麽选在拉斯维加斯结婚?」
她抬眼看他,那双眼睛….晶晶亮亮的,执拗却纯真…..美好到令人不忍亵渎。
他凝神望着她…..天啊!他发现他好爱她!爱她那双晶亮的眼睛!爱她的纯真!爱她的善良!爱她刚刚为了他,竟愿意委屈自己,去向玛莎道歉!她是如此体贴可人,如此为人着想……他爱她一切的一切!
他一把握住她戳在他胸前的那根食指,放进嘴里吮了一口,深遂的眼眸定定看着她,柔声说道:「因为我爱你,我希望能立刻拥有你,我希望你马上成为我的妻子…..我不需要别人为我们的爱情做见证,也不需要靠繁复盛大的婚礼来向世人宣誓我最爱的是你,我相信我自己,我相信我的心……」他俯身偏头,那张俊美的脸慢慢向她挨近…..「那你呢?你相信我的心吗?」他低哑问道,热唇忍不住印上她的,舌间缠绵,贪婪地细吮她软滑的舌,香美不禁醉在他的吻里…
她相信….她相信…..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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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回到了办公室,顺手从墙上备忘板上抽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条纸下来……握在掌心用力一揉,丢进字纸篓里……那是露比留给她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