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下课,撑着疲惫的身躯,头晕脑胀的我忍着好像装载太多东西而即将迸发的大脑,勉强的靠着微弱的意识走到保健室。保健室的护士老师好像对於我的来访见怪不怪了,头几次当我被扶来,或者是已经昏倒被扛来时护士老师还很担忧的关心着我的状况,而现在…她也只是像是看到熟人一样的跟我打招呼而已。
我礼貌性的敲敲门,正要打开门时发现门锁着,不得其门而入让我更想死。
「Shit…」身体不明所以特别孱弱的我,光是多站几秒就是一种折磨,可是在怎麽样也不能躺在走廊上,头痛欲裂的感觉越发越难受,就像把你的头壳跟脑袋分裂然後扒开一样。
有一个力量轻触了我的肩膀,转头一看是那名字很特别的学长。他看到我快升天的活屍脸,「你没事吧?」他立马拿钥匙打开门,用力的甩开门,门板与墙壁相撞的声量之大,我有点惊讶。他扶着我的肩膀走进保健室的沙发上要我先坐着,我没有剩余的力气,我一坐下便整身倒下去,陷在皮革制的沙发里,身体不自觉的发冷。
半睁开眼看着他,他打开柜子,翻箱倒柜急忙得找着可以应急的东西。他抽出了一个小毯子,快步的走过来盖在我身上。
「你还好吗?睡着了吗?」他半跪在我身子前看着我,「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头痛。」我简短的回。
他伸手摸摸我的额头,摸到一手冷汗,「你脸色很苍白。」
「快点给我什麽药…」有点恼怒又有点颤抖着,我却没有力气使唤谁。
「我不能乱给你药。」他很理性的回答着我,感觉那个没耐心的自己像是个什麽无理取闹的乡巴佬。
「你给我你家人的电话,我先连络他们,等下载你去医院。」
我没有回答,他等着我回答等了许久,他伸出手拨开我那被冷汗浸湿的浏海,他的脸离我好靠近。
「你家人呢?」他见我迟迟不回,皱着眉头,语气渐渐变的急迫。
「二…」
他睁大双眼认真的看着我,等着我回答。
「二五…杨曜理。」我凭藉着自己的印象吃力的说出他的电话号码……
突然大脑有一种很沉的力量,但一下子之後觉得身体很轻。
生物课本上说,如果身体的器官一直都没有使用的话,到最後会退化掉喔。
一直不说话的话,到最後也可能丧失掉语言能力。
学长的声音跟他说过的那段话回响在我脑里,我突然想,我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得这麽不喜欢说话的?
我小时候,好像也没有像现在这麽的孤僻。
噢,我想起来了,从我人生里最乱七八糟的时刻开始。
再次睁开眼醒来,我躺在陌生医院的病床里,病房里的整齐与乾净衬出了它的冷。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人坐在椅子上趴在病床边睡去了,是曜理。我小心翼翼的移动身子,背靠在墙壁上,试着别去吵醒他。
仔细端详着曜理的睡脸,怎麽才发现不知不绝中,他的头发长了不少,记忆里的他总是理着一头整洁清爽的平头。他皮肤还是一如以往的麦色,他的手臂多了几分线条,今天没有这样一看还真不知道,他的手掌以前有这麽厚实吗?我将右手放在他的手掌上方悬空比对,不过还是看不出来谁的手比较大。
再差一秒自己就会不自觉的把手盖在他的大手上,我理智的将我的手收回。望着窗外开始发呆,我怎麽会在这里的呢?
噢,我想起来了,我今天早上昏倒了阿。
我还能活着真是奇蹟阿。
我笑了,不过是轻蔑的。笑着自己怎麽这麽弱。
我伸长手臂在身旁的柜子上拿出了放在书包里的相机,将他的睡脸拍摄下来。要不是我需要这样做,不然我也会以为我是变态。
一阵突来的敲门声,我没有办法看见是谁进来,那平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是学长。
「你醒了啊?」我点点头,将食指比在唇边做一个小声一点的手势。他看见我身旁趴着睡的曜理,他也比了一个OK的手势。学长拉了张椅子在我病床的另一侧坐下。
「医生说你睡眠不足,营养不良。以後别太晚睡,要定时吃饭。」他从塑胶袋里拿出了一瓶没有冰镇过的矿泉水,「渴吗?你睡挺久的了,喝点水吧。」打开抽屉里取出纸杯倒了八分满。
「谢谢学长。」我接下他手中的杯子,「是你帮我叫他过来的吗?」
「对阿,你昏倒前讲出了他的名字,我也只好连络他了。」他也倒了一杯水给自己,「不过,你今天早上真的快把我吓死了。」
「抱歉,这样麻烦你了。」
「没关系啦,我也赚到了几节公假。」他笑着将杯子里的水一口灌进嘴内,脸变的圆圆肿肿的,眼睛也因为微笑而变小。
「对了,我们可以别这样学长学弟叫来叫去的吗?有点做作。」
「嗯,也是啦。」
「你就叫我阿守吧。我就叫你阿煦。」他微笑着看着我,老实说我觉得这样叫真没创意,不过我还是点点头。
「他呢?叫他阿曜好了。」我点点头,想要打发掉他的没创意取名。
「他是你最信任的人吧?」学长突如其来的一问,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睁着双眼看着身边的耀理,阿守学长也没有看着我,他趴在病床的栏杆上眼睛直视着睡觉中的曜理。
我跟现在身边的这个人,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们之间有很大的不同,不过不知道为什麽我们的世界会这样莫名其妙的被连结在一起,他与我成为室友,然後他变成我少数几个离我最近的人…就像泡泡一样。我的泡泡跟他的泡泡加起来,又变更大一个了。不对,什麽泡泡?这是什麽烂比喻?
信任…是吗?我不太确定罢了。因为我也没有告诉他太多。也因此他总是说我太神秘又太孤僻,有事情总是不说,总是喜欢安静,不知道我脑里都在想些什麽。我只是有不知道该怎麽开口分享的过去,还有深怕他听了之後会离我而去的恐惧。
「他啊,是主动走进我生命里但又不会不负责任的走掉的人。」我捏着手中水已经喝完的纸杯。「信任……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