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很压抑的感觉,灰暗,死寂跟难受。
眼前的景象若有似无,一消一长。
我试着呼吸,挣扎。
我没有办法开口,听到自己说的话。
但此刻自己内心的声音自己是听的一清二楚。
我愤恨的,难受的看着那扇门那道走远的影子离我而去。
放心,从今以後我再也不会跟任何人建立起任何关系。跟世界分隔,所有的事都跟自己没有关联,对这个世界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是我应该乖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的。
被我们指尖处碰过的琴键,我和他坐在一起肩碰肩,四手联弹
那一段差不多快要泛黄、失效的过往,再一次重演。
一瞬间日光灯花白的光线刺进我眼里,我感到晕眩头痛。
「Fuck!」
死气沉沉的爬起床,又是日复一日的一天。如同身处牢笼般。太阳穴还在胀痛着,睡意犹存,眼神不具有任何力量看着浴室镜子前的自己。
我跟他的背影……还若有似无的存在在脑子里。
心烦的把气出在牙刷上,我用力的刷着牙齿,刷毛都快岔开了吧。免不了我的牙龈有些许血丝。
通常早上我都不太喜欢讲话,但曜理都会笑着跟我说早安,他总是起的比我早,我看到他的时候,总是已经出去外面晨跑几圈回来了。镜子反射後面淋浴间的门打开,是他,刚洗了个晨澡,用毛巾轻轻擦擦头,万年爽朗阳光的微笑。
「阿煦,早阿。」我嘴巴还含着牙膏泡沫,随便含糊一声嗯。把泡沫吐掉,上面有血丝。
「阿煦,你刷牙不要刷太大力啦。你看你都出血了。」我还是敷衍了一声嗯,面无表情,用毛巾随便擦擦脸就走出浴室。
「还想睡啊?」我还是嗯,没有任何想开口的念头跟力气。我打开衣柜,脱下身上的睡衣,丢到篮子里,他呆呆的看着我。我跟他同样身上还是半裸状态。
「赶快穿衣服吧,你这样会感冒。」我侧过脸,并没有正脸看他,平淡的对他说着。但他却笑了,而且是甜甜的那种笑。点点头,也学我嗯了一声。
好想睡阿……好想睡……我心底无限的呐喊求救着,但是要起来还是不变的事实。他拉着根本不想走动的我去吃早餐,在接驳车上跟他肩并肩坐着的我睡着了,我靠着玻璃窗,车体的运行使得窗子震动,让我头更晕。
但我还是闭上了眼,我突然回忆起今天好像作了一个什麽梦。我不太记得了,那些画面总是片片断断,但我还记得那种压抑的感觉…我确信自己曾有过…
是不是梦到了以前的事?
干。
我睁开眼,马上逼自己停止去想。
我看着我身旁的曜理,他安静的听着自己随身听里面的歌曲,头和肩膀微微的跟着节奏摆动,我就这样看着他。然而,他发现了我的目光,他看着一直没有表情又盯着他看的我,他的眼睛很清澈。两个人都没有表情的看着彼此,过一阵子之後,他自己笑了出来。
「靠,干嘛看我啦!」
曜理跟我不同班,他的教室在不远的地方,不像我,必须每天一步一脚印艰辛的撑着睡意,终於走到我那天杀的教室,位在三楼,在学校的最里面最里面那一栋,还好有电梯可以搭,不然我应该会放火烧了这间学校。
忽地转身一看,看到一个…曾经认识的人,我无视他的存在快速走向刚好空无一人的电梯,不想跟他搭同一般电梯,他也很识相的去等另一班电梯。等另外一个女生进来之後我还不犹豫的按了三楼,又看到外面有几个人,让他们进来,按了关的按钮,结果关了又开,又按关的按钮,还是一样关了又开。这一定是外面有人乱按的关系,我很不耐烦的很大力的戳着关的按钮,还是一样,干,我怒了。
「干你娘是谁在外面乱按啦!」正想出去外面看,又被夹住!退回来我又火大的按了关的按钮,还是关了又开。这次终於顺利的上去三楼。
真是莫名之火……我太没耐心了。
边走向教室,低着头看看自己右手食指上,关节处有道无缘无故被割到的伤口,血还残留着一点,手指活动起来还满痛的。那个人走在我身後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走的很快,根本就不想再次看到他。但是他跟我同班阿……
曾经是朋友,我们因缘际会之下有了交集,不过他却也称不上是最靠近我的人。我有点忘了为什麽我会认识他,不过以前的我总默默忍受他时而诡异的个性,他是一个活在动漫世界里的人,所以所讲出来的话有点难以解读。我很难去形容他的个性,时而对我好又时而对我差。他对别人也如此,当我无法继续忍受的时候,我选择了不再跟他继续讲话下去。大家曾经以为我们是朋友,有人问我到底什麽时候才会跟他合好,我只摇摇头,却一点也没有想要跟他合好的感觉,回想到和他相处的时候,却只感受到满满的疲惫。在当他问我为什麽不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跟人类相处阿。
那时候听到整个觉得很可笑,根本就是藉口。但事後我想有时候也许我也像他一样不知道该怎麽跟别人相处吧。
但我想我跟他还是有大大的不同,至少我不会太过逃避现实。
算了,这一切好难去形容,我不想回想。反正人跟人之间就是这样子,复杂且多变化,深重且难预测。一段情谊的建立很简单,但是一段情谊的毁灭却比建立更简单,一下子一点点的碰触就能瞬间瓦解。
也许因为那样,那种「从今以後都要保持着距离。从今以後对任何事都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对人不要寄望太多,不要寄托太多的情感」的想法更坚定了吧。也许当我又再度被伤害的时候我会一点感觉也没有,也不讶异,我会说「阿,果然就是这样。」
这节课的老师忽然替学生看起了手相,他说你的大拇指的关节痕迹如果长的很像眼睛的话,那就代表你很聪明,学问渊博。我伸出自己的大拇指一看,而老师看见了惊讶的大叹,那是他见过最标准的孔子眼。对着全班同学大喊。
「各位同学!袁煦同学的手就是标准的孔子眼,他以後会念到博士毕业。」我浅浅一笑,大家都抢着看我的大拇指,後来我问老师我的手掌上有一条线,他整个直直的从我掌心底延伸到掌心的顶部。他又更惊讶的说,这是你的事业线欸!你以後一定会很有成就!
我有些疑惑,是真的假的?後来指了指旁边那条有点短的弧线。那是我的生命线。他说通常有成就的人活的不久,会可能英年早逝。我反而笑了。
中午时间我一个人来到顶楼的实验室,这里人鲜少,应该只有我知道这个地方吧,我不想吃午餐,但怕教室里同学们吃东西的味道会害我忍不住,所以乾脆就到不会有味道的地方来,另一方面也很怕有人问我吃了没?干麻不吃。
我爬上窗台,刚好可以让人坐着,抱着我的相机往下看,这里太阳照不太到,所以还算阴凉。我看看自己的大拇指,那个诡异的孔子眼,还有张开自己的手看看那几乎要直线划破我半个手掌的事业线。还有那条跟长的要命的事业线相比短的可怜,连一半都还不到的生命线。
生命线短,未尝也不是件好事呢?
我也不想在这个讨厌的世界上活这麽久。
天阿我的想法怎麽这麽幼稚,觉得自己很蠢的轻笑了一下,我靠着墙壁闭着眼睛,休息不到片刻,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我往声音的方向看,却什麽也没看到,我以为我多想了,我别过脸面向阳光闭上眼睛。
肩膀被轻拍,我一转过头,有一种冰凉的触感触及我的脸颊,张开眼睛一看,是那个保健室学长。我对於他的出现感到疑惑,他看到我满脸问号,他笑了。
「你的手很冰。」我淡淡的说着。
「学弟,怎麽在这?」
「休息阿。」
「有吃午餐吗?」我诚实的摇头,他皱了眉头。
「你好像不喜欢吃午餐,对吧?」我耸耸肩。
〝宋光守〞那是他的名字,他的外套上面绣着。
学长从学校运动外套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排格子巧克力,递给我。我没有马上收下,他却笑着要我拿着,我只好接下,呆呆的望着他。
他爬上我旁边的实验桌,盘起腿来跟我一起坐着。我们都安静的时候,他吃着从超商买的面包跟饮料当午餐,我从实验室的窗外往下看,看到後面机房有些许情侣在隐密的地方亲热着,也有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抽菸。
突然之间看见了那连结,友情或爱情甚至是亲情,好像都很难说服我。我有时候都想我是否是个失败的人,怎麽人生的这三种重要情感上没有一个是不残缺的?为什麽我总是不安跟迷惘,要在苦闷黑暗中走过?
他一句话将我的负面思考打断,「你身体不舒服吗?你看起来精神很差。」
我摇摇头,不过我挺感谢他停止我的黑暗思想。我承认,我很爱睡觉,我无法克制自己想睡的意念,尽管我睡了多久还是想睡。我已经不知道在课堂上几次被老师点名说:「袁煦,你还OK吗?」这个问题我的班导问了我好几次,我很诚实的摇头,并且压着肚子。其实我的肚子也有点痛。,我承认我是破少年澳少年……
不过为什麽他会这麽关心我?真奇怪。
「你不说话的时候,都在想些什麽?」他好奇的看着我,我们之间的眼神相对几秒,我很快的逃开,因为我并不习惯与人这样对视,而且他那一瞬间的眼神感觉好像可以穿透人。
我耸耸肩,又摇摇头。老实说我还真没有什麽印象我不说话时都在想什麽。我想的事情,可多了。
「你知道吗?生物课本上说,身体有些功能没用的话会退化掉,这是真的。如果连说话都懒的话,到最後连话都会忘了怎麽开口喔。真的,我没骗你。所以不要再句点别人了,别那麽安静好吗?」
他这段话让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所以我低下头想着,只短声答道,「嗯……」
他没有逼我,他笑着用拳头敲了我的手臂。他拿起随身听把他喜欢听的歌曲拨出来,我安静的听着。
头靠在坚硬的墙壁上渐渐睡去了,意识渐渐模糊,开始麻痹。恍恍惚惚的我想着,宋光守,好特别的名字,跟杨曜理一样,感觉都好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