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代表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什麽进展，关於那个吻的後续，就只是沉默。
我把生日卡和要当做礼物的CD给她，然後她就倚着车窗睡着了。我没有办法问她，或者其实也没有勇气问，於是她为什麽吻我，就成了她的秘密。
我看着她平静的睡脸，觉得也许这样也好，什麽也别多问，如果她一觉醒来没提起，那个吻我也会当做没有发生，偷偷藏在心里纪念就好。因为我不单单是不知道她对我的心意，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对她的。想着想着我也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我侧过身发现青青睁着眼。
「醒了?」她笑着坐起来。
「你醒多久了?怎麽不叫我?」
「一会儿而已。」她手里握着手机，「刚娜娜还有学长都打过电话来说圣诞快乐。本来想让你也说说话，但看你睡熟了，就没吵你。」
「你说我们在一起吗?」
她摇摇头，「我没说，但是只是没提到，没有不能说。」
「圣诞快乐。」
她回应了我一样的祝福，然後淘气地要着礼物。
「礼物当然有，不过换个地方比较有过不同节日的感觉，到时候再给你。问问你吧，今天想去哪?」
「没有特别想去哪，只想静静的。」
「为什麽?」
「安静的时候，比较可以认真地过一个节日。」
「好，那我带你去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
我把车开到小时候去过的一座小山後面，那里平常没什麽人，环境很清幽。长大以後我就没来过了，不过十几年来，都没什麽变。
青青一下车就大口地深呼吸，「好香的空气。」
「花香吗?」我也吸了一口。
「是有淡淡的花香，但是我说的香，是空气最原始的味道喔。」
「这样的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想我懂你意思，所谓原始的味道。」
「你怎麽知道这麽好的地方?」
「小时候因为我家住在这附近，放学後或是假日我就会跑到这边玩，大一点的时候是会跑来这里发呆，不过很久没来了。」我把子叡要给她的礼物拿出来，「圣诞快乐，这次是替子叡说的，他给你的礼物满有心的。」
她浅笑，「谢谢，不管是对你或对他。」她将头伸进车窗，把礼物放到座位上，「认识老板以後，我多了两个好朋友，一个是你，一个是学长。因为以前总没办法把他当成很纯粹的朋友，可是现在可以了，我很庆幸我做到了。」
不该在此刻碰触情感的问题，但我还是忍不住问她，「那你没有喜欢的人了?」
她笑了笑，「也不能说没有，只是从放下学长之後，我就学会了另一种喜欢人的方式，不会给对方也不会给自己负担的那一种。」
「这样很好吧。」
「是啊，应该是吧。」她的眼神里，却有另一种我不明白的惘然。
因为我跟悦宁说好一起过圣诞节，所以吃过午饭我就提议送青青回家。在车上，我把水晶球给她。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项礼物，还是很开心。」她微笑，「很多年了，想要这样的水晶球很多年了，也不是不能自己买，不过就觉得，如果有一天，能有个谁送我，我会很开心。谢谢你，老板，我是真的很开心。」
「开心就好。」我拍拍她。
悦宁上车的时候，没什麽太多的表情，和平常不太一样。
「有没有想去哪?」我问，而她摇头。
「阿哲，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车开出市区的时候，她突然说。
於是我一路开到河堤，那是一个很宁静的地方。然後我熄火，问她要在车上就好或者想下去走走。
「这样就好。」她简单地说，眼神却让我知道彷佛话中有话。
「悦宁?」
她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应该先跟你说圣诞快乐的。」
「对不起，没跟你一起过平安夜。」
「本来就没有一定要一起过，干嘛道歉，这样好蠢喔。」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得满精致的东西给我，「圣诞礼物。」
「谢谢，你也圣诞快乐。」我给她的是一包很漂亮的糖果。
「你快乐吗阿哲?」她接过糖果，却问了我一个其实很严肃的问题。
「也许快乐，也许不，老实说我并不能肯定。」
「我希望你是快乐的。」
「至少这一刻的我，没有不快乐。」
我们沉默了很久，久到我觉得都快窒息了，悦宁才又开口。她说，「因为只有你快乐，我才能相信离开你是正确的。阿哲，我们终究只能这样子了。」
我并不讶异她会这样跟我说，但我还是纳闷为什麽。
「你不会没感觉，我们之间和当初真的不一样了，不是谁不好，只是我们都变了，改变太多太多了。再怎麽努力，我们也没办法让一切重来，何况……」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阿哲，你不一定还愿意为了我努力。」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够努力……」
她打断我，「又道歉，其实不必。我欠你的反而太多，是我的错，我唯一做对的事，就是给了我们之间那段空窗的时间好好思考爱情的定义。而发现我们拥有的从来就不是爱情，这是好事，对吧?」
「真的不是爱情吗?」我不知是在问她还是问自己。
她摇摇头，「不是，如果是爱情，不会这麽禁不起考验，我们也不会这麽不在意，不管是我还是你，我们都可以淡然看待这段关系的时候，就该明白了。」
「我以为我很爱你，你离开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也总是想着你。」
「当时是在乎，因为我们是认识很久的知心朋友啊，而现在的不在乎，是因为我们试着达到朋友以上的关系，真的太勉强。」
「我说要把你追回来的时候是真心的。」
「我知道，你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更不需要骗我。」她把视线移开，透过车窗看向前方，「不是你追不回我，而是，我们追不回不停流逝的时间。」
我霎地懂了这一切，我当年始终不明白的一切，现在我终於知道为什麽，关於我们的分开，与重逢之後的距离感。
「对了还有我决定离开我叔叔的公司，那并不是我想待的地方，既然决定跟随自己的感受，在工作方面我也不想委屈。」
「离开之後呢?」不管是离开我，或者离开不喜欢的公司，我都希望她可以找到最适合的位置。
「我大概会计画离开台湾再出国一次吧，只是这次多久会回来我也说不准了。」从她的眼神我看得出，这里已经没有让她非待不可的理由。或许当初，我还可以算得上是理由之一。
我知道我曾经很认真喜欢过这个女孩，不管离爱情多近，我对她都是真心的。所以现在，我更要用我的真心祝福她，希望她终於找到自己想去的方向。并且要幸福，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喔。
「悦宁，你会过得很好的。」
而她笑了，是当年那个让我心动的笑，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