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芯打开书房的门，走到深处，果然，最後一排书架与墙的缝隙中缩着一个人影。
看着向枫单薄的轮廓，羽芯的心蓦地疼起来。
纪向枫卷着身子坐在墙角，头埋在膝盖中间，整个人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着。
涂羽芯走近，蹲在向枫面前，不知怎地心情竟平静了下来，羽芯深呼吸，伸手握上向枫的手指，向枫的手冷得像冰，她瑟缩了一下又紧紧握住，犹豫着，她轻唤，「小枫？」
纪向枫没有任何回应，像是沉睡着，低垂着头，脊骨突兀出後颈，延伸入衣领，勾勒出脆弱的轮廓，淩乱的发垂在手臂上，像是沉重的涡云，羽芯忍不住伸手抚摸向枫的褐发，一下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向枫的身子有些僵硬地缩了缩，涂羽芯松了口气，双手顺着发尾抚上向枫的脸庞，微微用力，向枫的脸颊托起来。
纪向枫垂着目光，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将一切情绪藏在下面，只有紧紧抿着的嘴唇，不小心泄露了主人深切的隐忍。
用力将向枫的下巴向上抬起，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小枫，你看着我。」
纪向枫像是顺从的木偶，任涂羽芯摆弄，许久，才抬起眼，慢慢对上羽芯的视线。
感觉到向枫雾蒙蒙的视线，羽芯笑起来，像是夜空中闪耀的烟火，一瞬间晃疼了向枫的眼睛。
「我找到你了，小枫。」
恍惚中，纪向枫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充满磁性的嗓音，句末有着延伸的软糯。
一阵暖意浮上心头，像是一团萤火冲出了重重黑暗。
向枫慢慢回过心神，羽芯蹲在自己面前，清澈的眼睛亮亮的，温暖的笑容像是启明星，引领迷途的行者找到回家的路。
「芯……」
眼中的烟火再次绽放，在月光下纯白圣洁像是散落的星尘。涂羽芯有些激动地将纪向枫拥入怀中，眼底一片湿意，「小枫，是我……是我……」
向枫感受着羽芯身上的暖意，麻木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感官也敏感起来，她感觉到羽芯温热的呼吸轻轻喷在自己颈窝，痒痒的。渐渐地，她感觉到肩头一片湿润，羽芯的泪水顺着向枫的脖子流进衣内，温热的烫过她心底，将什麽东西融化掉了，怔了怔，她伸手回抱住羽芯此时颤抖着的身体。
「芯，又哭了。」
轻轻抚着涂羽芯的背，等待她平静下来，拉开距离，用指尖拭去她的泪痕，看着面前的小花脸，纪向枫有些无奈地笑，「怎麽就这麽爱哭呢？」
涂羽芯红着眼睛，嘟起唇，「还不是你把人家弄哭。」
换个姿势，没有靠着向枫身边坐下，将头依在向枫肩上。
「小枫，对不起。」
涂羽芯有些低哑的声音传来，纪向枫摇摇头。
夜很静，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困在其中。
羽芯犹豫着咬咬嘴唇，「小枫，可以……跟我说说向彤的事吗？」
羽芯的声音在静谧中显得突兀，之後便是弥漫的静寂，令人生出压抑之感。
许久没有回音，羽芯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向枫的表情，纪向枫的侧脸在黑暗中显得神秘而忧伤。
涂羽芯有些灰心地重新躺回向枫的肩膀，心里一片酸涩。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麽久，一声幽微的叹气声在黑夜中低低传来，接着，纪向枫细柔的声音终於在一片宁静中响起。
「向彤比我小五岁……」
涂羽芯默默地微笑着闭上眼睛，搂过向枫的手臂，她想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