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原来我还忘不了,
原来我还在期待,
不可能的,
期待。
顶着大太阳的酷热,我和于恒相约在一家咖啡馆,一推开门扉传来一阵叮当声响,我就如同一位不速之客,店内正坐着的情侣和谈论事情的上班族还有正低头忙着的店员不约而同往我看了一眼。
我楞楞的站着,搜寻着熟悉的身影,在我还未搜寻到时,于恒那熟悉的声音在我耳内回荡,本能的寻着声音的方向,于恒正热烈的朝我招手。
想想好一阵子没见到于恒,此刻在我眼前的于恒还是一样没多大的改变,但身边多了位女孩,和于恒很相配的女孩,于恒身旁的女孩朝我微笑点头。
坐下後才发觉这间咖啡馆回遶着淡淡的咖啡香,我不是很爱喝咖啡的人但来到咖啡馆我还是点了杯黑咖啡。
于恒在我一碰触到店内深褐色的椅子便开口问起我最近的近况,就如同高职时一样,聊天的话语并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显得成熟,反倒就如同两个孽小的孩子在对话。
而在于恒身旁的女孩静静听着我和于恒之间的对话不时露出夸张的笑。
「你还没介绍她呢。」我看着于恒身旁的女孩说着。
「雅筑,身高一六八体重四五视力两眼都二点零最喜欢的东西是……」于恒慢慢说着。
「等等……我知道她叫雅筑就够了。」我打断于恒的话,而雅筑掩嘴笑着。
我把话题转到于恒和雅筑身上,于恒说着和雅筑怎样认识和如何在一起的经过,偶尔雅筑会插上几句。
听着听着我脑中竟又出现一个人的身影,过了那麽多年我怎又会忽然想起她,我不是已经不再想起了,怎会忽然,那样的忽然……
雅筑说她先去一下洗手间,于恒见雅筑去洗手间又问起了同样的话。
「你还忘不了她?」
有时真想给于恒几巴掌或者是一记华丽的飞踢,每次见到我都问这样的话,我想我忘不了的原因有一大半都是因为于恒。
「谁?你说谁阿?」我依旧回了多年前同样的一句话。
「卖假阿!」于恒这次却不是带着玩笑的脸,而是一脸正经。
我顿时安静了下来,喝了口黑咖啡,苦涩也许是我现在的心情,或许有一天我能尝到苦涩後所带来的甘甜。
我把奶精缓缓倒入黑咖啡中,杯内就如同黑墨在水中,慢且缓的慢慢渲染,黑咖啡不再是那样的黑,而我的思念早已被渲染成麻痹。
于恒看着我并拍拍我的背,我摆开笑脸,我并没有于恒眼中那样的愁,只是那种感觉是说不出口的,只有自己懂得的感觉。
雅筑回到座位,我总觉得雅筑的眼神就跟于恒一样,一种看透我的双眼,该不会……该不会于恒跟雅筑说了不该说的话。
结束和于恒的会面,离开这间有着淡淡咖啡香的咖啡馆,抬头看着已渐昏黄的天空不禁自问:「我怎麽会一直忘不了?我怎麽会一直记得那些日子呢?」
轻叹一声,这或许就是缘份吧!握不着也无法掌握住的东西。
我能掌握住吗?
大学毕业後的我并没有选择在较为繁荣的都市工作,我回到乡下,我并不讨厌都市所带来的污浊空气也不讨厌都市的车潮,只是我喜欢乡下更胜於都市,只是这样而已。
找一份足够养活自己的工作,还可以一边照顾老妈,而这块伴我长大的地方也充满许多回忆,于恒老说我是因为割舍不下,其实自己也很清楚,我割舍不下的是那段时光,留在这我至少还能回味,只是我不愿去承认罢了。
一到休假总喜欢坐在不算是咖啡馆的咖啡馆,这的咖啡馆外观显然是一间咖啡馆但里头却没有淡淡的咖啡香,扑鼻而来的是阵阵食物的味道,但这还是安静的,是店内的装潢让在这的客人不自觉的安静?还是对於乡下的人来说这样有点忧郁的店让人安静?
而现在的馨瑜应该过的还不错吧!说不定也有小孩了,想到这全身的运作忽然停顿了一下。
一口气把饮料喝完离开这不像咖啡馆的咖啡馆。
在这样的乡镇没有如同台中那样大的书店,不大的书店内所有的书也是那样有限,坐在不是木质的地版上,我随手翻阅着眼前的书刊。
一阵吵杂声随着书店的门开启传入耳内,我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看样子现在这时间正是附近高商下课的时段,於是我又抬头,看着一群慢慢接近我眼前的高中女生。时间真的过的好快,感觉昨天我也是如同眼前,还穿着绣有名子的制服。
等这群女高中生离开我视线,我把书轻轻归回原位,起身拍拍裤子离开这间书店,直到书店的门阖上,那吵杂的交谈声也随着消失。
趁着天还是一片橘黄,骑车往海边去。橙色的大气球正缓缓的下沉,往海里沉去,也开启了一条橙色大道。
我静静的坐着,海风还是一样那麽咸,少数的路灯点亮了,提醒我该离开这,只是我仍旧坐着,看着天空幕慢慢浮出一点点的光亮,不用到山上便可把整个天空幕上的光亮尽收入眼,我想我选择呆在乡下也是因为这些景色不用到特定的地方便可见着的关系。
想起。
想起高中那段时间,一有空便会跟馨瑜和于恒到海堤上吹海风,不过却没有一次是夜晚到这,下次找于恒晚上来吹海风,我想于恒一定会很乐意。
只是…只是……馨瑜在日本见的着这样的景色吗?还是馨瑜所见着的景色比我这美上许多呢?
为何回到乡下挂念起馨瑜的次数就如同二的倍数,无止尽的加倍下去,我真的就像于恒说的,忘不了吗?
带着自己也知道的笑正打算离开这海堤,也在此时于恒打了通电话给我。
「还在想她?」
于恒开口第一句就让我想挂上电话的冲动。
「我在海边,没事的话我要挂了。」
「等等,我这几天会回去,回去一起出来聚一下吧!」
真猜不透于恒,怎会忽然想回来?听于恒那欠打的语气,我想应该不会有什麽好事发生才对。
很好!当我一到于恒所约定的店里我知到于恒打着什麽算盘了。除了于恒和雅筑外还多了一位女孩,如果那长及触背的长发不是假发的话。
还来不及看清那位正与雅筑谈笑女孩的面容,只见着那女孩有着一头长发,没有任何染色的颜料在那秀丽的黑发上沾上一丝。
「来,跟你介绍,这位是雅筑的同事,梦娟。」于恒等我那不情愿的屁股稳稳坐下後高兴说着。
我尴尬的朝梦娟发出深陷到挤出酒窝的笑,我真的不愿意,不过当我看到梦娟的长像我那不争气的脸硬是挤出这样的笑。
梦娟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的粉妆,很白净的脸、粉色的唇、有着黑眼圈的双眼,至於鼻子……没有一百分也有九十分,是位长相不错的女孩子。
梦娟朝我微笑着,这时候忽然想起于恒之前所说的话:「人阿!总喜欢看到完美的事物,完美的事物能让脸上的表情背叛自己。」
当时听起来只觉得好笑,这什麽歪道理,不过此刻的我完全了解了。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但一见到梦娟我脸上的表情却显得那样高兴,真想赏两个巴掌给自己。
「嗨!」这一句话真的是很好用,这句从外国语言翻译过来的字真不错用。
「哈喽!」梦娟回应着。
忽然有股冲动,很想接着说国中英文课本的句子,不过我终究没开口,这一开口会笑翻大家吧!
于恒的女朋友是护士,所以在我眼前的梦娟当然也是护士,一知道梦娟是护士不知怎的脸上又笑的更开怀了,可能是异国影片看多了。
「这是我跟你之前提起的鸿民。」雅筑替这几秒钟的沉默点上句号,我想雅筑也知道我的颜面神精很酸了,不愧是于恒的女朋友。
这时我用手肘撞击了一下于恒的腹部并小声的说:「现在是什麽情形?」我脸上依旧笑着。
于恒立刻反击也转头轻声説:「介绍阿妹仔给你认识。」雅筑和梦娟也注意到我和于恒的微小动作,不过雅筑和梦娟并没有很在意,只是转头望了一下。
接着点餐,而在餐点还未到时我只能保持着傻笑,雅筑这时忽然开口:「鸿民比较害羞。」这话一出雅筑和梦娟两人轻笑着。
妈呀!我真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服务生你怎麽还不快点送上餐点,正当我这样想,餐点正在服务生的手上,我望着它并心里喊着:「来我这,快来我这!」
看样子我的祈祷还当真奏效,看来平常做太多好事就是不一样,连祈祷都加倍有效。
等大家的餐点都到,终於能安静一下,虽然我从那句嗨到现在都没开口跟雅筑或梦娟搭上一句话,于恒也是,倒是雅筑和梦娟聊的起劲,就跟杂货店外的老婆婆老阿嬷一样。
「其实我见过你喔!还不止一次呢。」梦娟忽然对我冒出这一句话。
「嗯……等等,你说你看过我?我怎麽完全没印像。」这真是吓到我了,或许我该说这世界真奇妙。
于恒此时脸上出现很诡异的笑容,不过在别人眼里是一种很有魅力的笑但在我看来这样的笑很不正常,大大的不正常。
梦娟比我和于恒还有雅筑小上一岁,而很巧的是,梦娟是跟我住在同一乡镇的,那她见过我还算正常,可是……
「又在想什麽?」于恒每次都在这时打断我的思考。
我摇头,雅筑和梦娟依旧婆妈的聊个没完。我和于恒也聊着一些琐事,终於在大家都把饮料的最後一口送进嘴里,但没想到竟然没有人想起身,我只好继续坐着。
「鸿民,等等就麻烦你送梦娟了喔。」雅筑说着。
而我还在推测这是问句还是……不过这样的推测并没有任何的结果,我得送梦娟。于恒和雅筑很快的先行离开,走前还摇下车窗朝我招招手。
「你不是和雅筑是同事?那你……」我话还没说完梦娟就接着说下去。
「我现在回来这上班,这样离家比较近。」
回应了一声後我没再开口,梦娟也是,这样也好,免得增加不必要的尴尬。
好在梦娟的家也不远,只是到梦娟家的这些道路和巷子很熟悉,还就读高职时搭公车每天都会经过的路段,看着道旁的景物我跌入了一种思念化开的漩涡。
这条路曾经有着一位女孩陪着我,只是那女孩已经不在这块国度内,当我还想着……
「到了!」梦娟大喊着。
等梦娟下车後我看了看,前头那巷子转进去就可以见到馨愉家了,虽然我从未进去过。看着梦娟的背影有那麽一刻我误认为是馨愉,当梦娟停下脚步往我挥挥手的那一刻误认也适时的消失,很巧的梦娟也转入那巷内,而我呆在原地。
等到刺耳的喇叭声从後头鸣起我才驱车离开,又乱了的思绪再一次朝我袭来。我不是已经忘了馨愉的样子了吗?我不是忘的差不多了?
是从什麽时候有关於馨瑜的一切开始慢慢抽离我这不大的脑容量?为何独独就这一块?明明我还很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的那只大黄牛,就连大黄牛的模样我都还记得,而又为何馨瑜的样貌就这样忘了,一丝不留的忘了?
驱车回家的这段路程我不停的想,是自从那段时间吧?
还记得有段时间几乎每晚都梦到馨瑜,而那梦很真实,真实到让我以为那是真的。
最奇怪的还是当梦结束,我惊讶的起身才赫然发现我竟流下许多泪水,是我太想念馨瑜的关系吗?
每一场梦境都是我和馨瑜曾有过的画面,只是那些画面又有些不同,那些曾有的画面明明是我和馨瑜都挂着笑,但梦中的馨瑜虽是笑着,只是我竟看出馨瑜的笑中藏着一股令我伤心的眼神。
现在想起,那揪心和全身发颤的感觉依旧还在,看着我发颤的双手,我想这种感觉我永远抛不掉,也不想抛去。
最後一场梦意外的不一样,不是我和馨瑜有过的画面,而是不从有过的画面。
周遭响起结婚乐曲,眼前是一座教堂,我走进教堂正巧见着眼前穿着正式的新郎和新娘,我往前走去一把拉住新娘就往外跑。新娘竟是馨瑜,馨瑜开心的笑了,而後我拉起馨瑜跨上机车,一路奔驰没有停止,我紧握着馨瑜的手,紧紧的握着。
这场梦很意外的我有意识从我一踏进梦中的教堂都是随着我的意念走着,而馨瑜是那样真实,虽然梦中没有任何一句话。
当我紧握着馨瑜的手,馨瑜啜泣着,且紧握住我的手,很紧很紧的握住,我转头看着身後的馨瑜,馨瑜很伤心的哭着,并紧靠着我,而我只知道要逃,逃到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
馨瑜放开了紧握的手把我紧紧抱住,并用不舍的双瞳盯着我,而我笑了,一种很安心的笑但馨瑜却反而哭的更加惨烈。
这梦就这样结束了,最後梦见馨瑜的梦,而这之後我就不曾再梦见馨瑜,馨瑜的样子也随着梦的结束慢慢在我脑中消去,一点一滴的消去。
最後的梦让我的枕头湿了一大片,这梦到现在我还记得,穿着一缕白纱的馨瑜,只是馨瑜的脸我始终想不起来,我却忘了,忘了馨瑜的容貌、声音和种种表情,我只记得那种感觉。
回到家的我不知道在急个什麽劲,连老妈的问话也不理,一口气冲上房间,拉开右边最右下角的抽屉,拿起相簿。看着相片那裂嘴笑的开心的馨瑜,不知怎的我笑了,但这笑并不怎麽开心,是种很闷的笑。
尽管每每我都想牢牢记住馨瑜的样子,但当照片离开我的视线我便立即把馨瑜的样子忘的一乾二净,我不懂为何能这样轻易忘却。
这时理性适时发挥作用,理性告诉我,这样跌在思念的漩涡有什麽用?别傻了,馨瑜早在二零零七年的夏天就离开了这块地图,就算馨瑜回来你又能如何?这就是缘份,一但缘份尽了就算你在如何强求也不会是你的。
这段自我的对话说真的挺有效的,整理好思绪,我又一如往常,等我下楼老妈还说:「阿你是中猴喔!」
关於那些梦我想我写的乱七八糟、断断续续、虎头蛇尾,好像扯远了,又要从哪说起呢?对了!从那害我狂拉三天狂吐三天的肠胃炎说起……
自认身体很强的我竟意外的狂拉狂吐,不过还没到上吐下泻,拉与吐都排赤着对方不肯在同一时间进行。
原以为是吃坏肚子,没想到连续三天,就算我是男子汉,但在拉与吐的折磨下我还是乖乖去看医生。
我实在不懂是专业还是说……
那位微胖的医生看我的过程前後不到三分钟,先是叫我张开嘴然後按按我的肚子接着问我是不是有拉肚子和呕吐,就这样结束了。
说了我完全不懂的东西就判定是肠胃炎,当时想也太快了,不过我没有能力去否认这位微胖的医生。
拿批价单的时候我想或许我该换间医院的,这里护士的水准……正当我这样想一位护士朝我走了过来,这位护士…好像……
「咦……你是鸿民?」梦娟说着。
而我只能尴尬的傻笑,我真的不知到该说些什麽,尤其是面对只见过一次面的人,不!应该说是第二次。
「对!我来看医生,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而她,梦娟笑了,或许在小说或电视的情节我该问她笑什麽,然後我们相谈甚欢,不过这不是小说也不是电视剧,我只能跟着傻笑然後再一次说:「我走了,掰掰!」
回到家我看了一下镜中的自己,面容实在是很糟,最糟的是鼻子旁边还黏了颗鼻屎,到这我终於知道为什麽那微胖的医生可以那麽快的原因,也知道梦娟为什麽会笑了。
算了!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人有说过这样一句话:「你别忘了!你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现在想起那位说这句话的人真想扁他一顿,二话不说我马上打了个电话给于恒。
「马的!没事了,我挂了。」爽!
才刚挂上电话于恒就打来了,我想于恒应该会跟我一样先开骂吧!但结果往往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喂!上次那个女孩觉得怎样?」
「什麽怎样?」
「卖假阿!说,那女孩感觉如何?」
「论分数的话我给九十分,不过至於感觉,再说吧!」
「那下次再一起出来吃个饭吧!好了,没事了……等等……马的,暗!」接着于恒挂上电话,而我呢?
发呆、放空,总觉得梦娟和馨瑜有那麽点相似,不是外貌而是感觉,有种让我回到过去的感觉,看到梦娟总让我想起馨瑜,有种回到国中时期的那股清涩感与怀念,虽然只见过两次面。
曾经来过而又匆匆离去的是那段短暂的回忆,是幸福吗?或许是,但我却非常茫然,一股想去追回的念头重重刺激着我,仅管我知道那份回忆与自认为的幸福早已是过去式。
于恒跟我说过不下百次的话我没忘,「别老是活在过去,或许你并不承认,但你真的是活在过去,清醒点。」这句话我想我忘不掉,就算我忘了于恒也会再一次把这句话挖出来。
不过我认为活在过去有何不好,至少那些过去所存有的感官还在;至少那些过去所留下的记忆片段还能不时播放而出,这有何不可?
也或许是过去带给我的影响比我预期的还要庞大,我始终渴望追回那些过去,而梦娟让我在往回走的这条路上好似看到一些些身影,能陪我一同走回过去的身影。
过去是思念的源头,但可别渴望能走回去,因为脚尖可是永远指着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