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惹不起王爺 — 《第三十四章:花落》

一瞬间,胸口紧缩,唇角乾涩,心跳快的发疼。

依稀彷佛,又回到了昔日她最爱去的那间书房,那总是在上头摆满宣纸的深色木案。

依稀彷佛,又回到了她生命里最多采多姿的片段,她可以毫不费力的绽开笑靥,那笑,恰如春风拂面。

依稀彷佛,那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正凝眸看着她,一贯深幽的墨色双眸里,透着淡淡的柔情。

本来,她还打算与他双双白头的,本来,她还打算就此握着他那略显粗糙的大掌,执子偕老的。

可是那时,她还以为他是自己的亲哥哥。

要是那时,她不是崔家亲生的女儿,要是那时,崔滔不极力求取《苍绦沉月》,要是那时,她没有逃离崔王府……

或许今日,她还可以继续待在他的身旁。

眼泪忍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她就这麽站在了原地,周身的人来人往彷佛与她毫不相干,吵杂的人声仿若千里之外,她就这麽静静的站着,看着。

看着他身旁的小厮为他撩开车帘,看着他踩凳上了那深色轿子,看着那抹熟悉的青绿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心如刀割。

她从未想过,看着他再次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竟会是那样万箭穿心般的痛。

「怎麽了?」熟悉的声音从後传了过来,但是她知道,这不是他的声音。

严玄傲刚从店里走了出来,便见她哭的泪眼婆娑,唇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一点也不剩,他急欲问出个所以然,可她却不愿答他半字。

他抬眼,便见一辆深色的轿子从自己面前疾驰而去。

他看着那轿子疾驰而去的身影,心中突然一阵了然,他双眼微眯,只见那双好看的凤目里添了几丝凉意。

「回府吧。」他敛了敛神,沉沉的开口道,看着孟莲依然满眼是泪,便抬手轻轻替她擦拭了去,然後才翻身上了马。

待两人坐稳,他这才奋力一甩马缰绳,马儿立刻纵驰而去,扬起了一地尘土飞扬,染脏了一地白雪。

***

离开庆坤城的路上,她都没再言语,只是任由那匹雪白大马在雪地里踏雪奔驰,寒风猖狂而来,骤然吹散她一头墨黑发丝,让她颊上未乾的泪痕也跟着发凉,涩涩的发疼。

一回到了严府,她便一声不响的窝回了自己的房间,就此闭门不见,就连丫鬟要进来替她换碳也全被赶了出去。

窗外高挂在上的灿阳渐渐西沉了下去,卷云层层,染了满天的橘红彩霞。

她以为自己是个心志坚定的人。

纵使自己曾爱他恋他,也不会到了如此心痛而不可自拔的地步。

她以为…自己和严玄傲成亲了之後,便会忘掉以往过去的种种。

可是现实何其残酷,偏偏要让她次次坠入那万丈深渊。

在看见他的那一瞬,心底有个声音在盘旋,在悄声提醒着自己,不停的想引起她的注意。

她亦还是恋着崔尚的。

甩甩头,她死死抓着双膝,把头埋在上头,紧闭着双眼,不肯去承认。

就算表面再怎麽抗拒,再怎麽装的云淡风轻,但胸口那如鼓槌一样的心跳声是不会骗人的。

不对不对,他是骗子,大骗子,从她在玉华山与他初见的那一日,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崔滔的亲生女儿,他只不过是…利用他身上的伤,来博取她的同情而已。

他根本不喜欢自己,可为何她却还是这般持迷不悟?

他把自己伤的如此彻底,可为何……她还是迟迟不肯放弃?

明明……明明严玄傲待自己那样好,虽然他总是霸道的逼她留在他身边,可是他会温柔的对她笑,会怕她有任何不适。

难道她还想再当第二次的傻子麽?

正当她欲泣出声,房门却突然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让她猛地抬起头来,哑声问道,「何事?」

「回夫人的话,主子请夫人过去一趟。」

一路走至他的房门前,她习惯性的深吸了口气,抹去了颊上的泪痕,然後才推门而入。

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毕竟自己今早才刚失态过,可她却没同他解释自己哭的原因。

看来她得掰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来。

跨入了房门,她便低眸走了进去,房里的窗子未完全敞开,只透进些许夕阳的余晖,映在微暗的室内。

她刚觉奇怪,不料却在转身阖门之时,突然被一股力道给推撞上了门。

她下意识的倒抽一口寒气,慌忙稳住身子,只听见身後的门板被那一推给猛力阖了上,发出一声刺耳巨响。

她怔怔的抬起眼,却见严玄傲正站在自己面前,房里光线不足,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见他长臂一伸,便轻易的把自己困在那两臂之间,动弹不得。

「你这是做什麽?」孟莲猛一蹙起眉,方才背部被这麽猛力一撞,痛的她直吸凉气。

严玄傲却沉默不语,只是再朝她逼近了一些,她怔然的望着他,窗外少许的光线投射到他的脸上,让那张极美的脸蛋略略有了神情,可现下看来,竟是晦暗不清。

她惊了惊,没料到他会是这样一个表情,下意识的收了口。

严玄傲没动,只是稍低了身子,让她与自己平视,而那双狭长的凤目里竟满满都是怒气。

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虽说上次她在客栈里看见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没有一丝笑意,可这次,她却可以明白的知道,他真的在生气。

可为什麽?除了自己今早的失态,应该没有什麽事碍着他吧?

只见他略启薄唇,那双凤目里满满都是怒火,从一旁微暗的光线下,她几乎可以看到里头已是烈火一片。

「你今日流泪,是为了崔尚,是不是?」

一句话,让她彻底明白他生气的原因,他发现了,他发现自己见过崔尚的事了。

她张了张口,正要答话,却被他猛地一扯,她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这麽踉跄的被他拉扯。

只见他猛然一推,她便这麽被甩到了一旁的榻上,她正挣扎着要起来,可却被他使力一压,给逼躺了回去。

房内一室晦暗,窗外余光若隐若现,刚巧映着他烈火焚烧的双眼,看起来是那样骇人。

他也跟着跨上软榻,欺身在她之上。

她发丝凌乱,两人肢体交缠,每一声呼吸都清楚可闻。

孟莲瞠大了眼,不敢相信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她根本没看过严玄傲如此气愤的样子,吓得脸色苍白了起来。

「是不是!?」他又问了一次,这次,语气不善,连吼带骂。

她被他这麽一吼,给颤了一下,垂在两旁的双手握成了拳,顿时怒意也跟着袭上了心头,「是又怎样!你能拿我如何?」

闻言,严玄傲先是一愣,然後便笑了起来。

那笑,让人心生恐惧,带着三分的癫,七分的狂。

他似乎努力止住笑,对着她道,「你还是恋着那小子的吧?我该猜到的,我早该猜到的…」

孟莲愤愤的看着他,敢怒不敢言。

「为何还要恋着他,他那样无能,又那般懦弱……」

「不准你这样说他!」她还没意识过来,就已经气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根本不了解……」

「喔?依你的意思,你倒是比我了解他了?」严玄傲挑起了一边俊眉,他眸子里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张狂,「那小子,自小便重情重义的,凡是都用情极深,可这便是他最大的败笔!」

孟莲死咬着唇角,依然怒目看他。

严玄傲又笑了起来,「他一向冷面,一副乖僻孤傲的死样子,可对自己所爱之人却肯不顾一切的去送死,你说,这不是蠢是什麽?」

看着严玄傲狂傲的模样,她沉下脸,开口道,「什麽意思?」

只见他先是高深莫测的一笑,然後退开了一些,脸上的笑容愈发的邪魅,「事到如今,让你知道也无妨。」

然後,他望着她,眸中寒意森冷入骨,「其实打从你和那小子相遇的那天起,就全然中了我的计。」

她睁大眼,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

他笑的越发开了,「要不然你以为,崔尚那日在玉华山的那一身伤又是谁的杰作?」

闻言,她脸色陡然惨白了一片,双唇抖的厉害。

「是你……」

原来,一直以来她所猜测的那个人,便是眼前这个几日前还一直呵护她,待她好的人。

想起那日他躺在血泊中的样子,身上那些无数道的伤口,血肉横翻,入眼处皆是触目惊心。

「你知道为何他肯乖乖的来送死麽?」他又突然诡然一笑,彷佛很满意她此刻的表情,还刻意放柔了声音,附在她耳边,

「因为我告诉他,若他不只身前来,三日後我便放火烧了玉华山。」

她顿时面色大变,「不可能!我当时根本还不认识他……」

闻言,他又朝她靠近了一些,「喔?难道你不好奇为何他第二日便能如此轻易的找到你的住所,玉华山如此之大,他又为何不曾迷路?」

她看着他,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奉崔滔之命,自小便时常待在玉华山看着你,他刻刻守护着你,难道你不好奇为何你能在以猛兽多而闻名的玉华山里生存至今?」

「他如今还在试着想救你,甚至压迫我在庆坤城内部的眼线,难道你还不了解他的愚蠢麽?」

一声声满是讽刺的话语传入她的耳里,可她却麻木的动弹不得。

她从未想过,若是崔尚亲口告诉她,他亦是恋着她的,她该是什麽反应。

可如今,所有的欢喜全变成了满腔的恐惧。

因为她知道,严玄傲会杀了他。

「明日便是成亲之日了。」严玄傲松开她下了床,肆意张狂的笑还停留在脸上,「来人。」

只见门外顿时闯入了两个侍卫,应了一声,「主子。」

「把她锁起来,到明日吉时之前,不得让她离开这里。」他淡淡的下令。

「是。」两侍卫立马走到榻旁,把孟莲扶了起来,然後粗声粗气的道,「失礼了,夫人。」

然後,有冰凉坚硬的东西铐上了她的手脚,很疼。

她低下眼一瞧,竟是脚镣和手铐。

这次,她成了名副其实的犯人,被套上了脚镣手铐,冷冰冰的触感划破她每一寸肌肤。

很疼,真的很疼。

「明儿拜堂时见了,娘子。」严玄傲笑着抛了一句,然後头也不回的跨出了门槛,那门在他出去之後便被重重甩了上。

只徒留一室的黑暗,弥漫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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