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透明的永恆 — 76

我在加护病房只待了三十分钟,就被请出来。

蹒跚的步伐,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的走出门口,紧接着许焰直和小葶姐就立刻上前将我搀住。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待在我身边,也许是他们都看到我脸上的神情,所以也不知道能说什麽吧。

我恍神数秒之後,才又猛然转向许焰直,讶然的说:「言哥……言哥怎麽样了?」

许焰直给我淡淡的微笑,「没事的,现在只要等麻醉消退。悸姊和伍哥他们会照顾的,你别担心。」

我不禁松口气,但内心偌大的痛楚却怎麽也消散不了。

「伯母呢?」我环顾四周,不见伯母的人影,於是又转过头问小葶姐。

「她去办点事情,晚点才会再过来。对了,现在我要回去准备一些小翔住院的东西……小漾,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小葶姐勾着我的手,温柔一笑的轻轻问。

「我?」我讶异的指指自己,「……我吗?」

「不然还会有谁呢。」小葶姐失笑,摸摸我的头,温和的说:「你早就是我们的家人了,所以一起回去吧,替小翔准备东西。」

我感到一股暖意涌上心。但这时候,却怎麽也笑不出来了……

偷偷瞒着医生,将刚刚拔点滴留下的伤口小包紮後,小葶姐要我穿上已洗乾净的衣服,并且将自己的薄外套套在我身上,同时也叫我将口罩戴上,说这样才不会让身体更虚弱。

那外套传来一阵清香,还有小葶姐那我怎麽也感谢不完的温暖。

过了三天,又再次来到小翔家。

那天,明明是非常愉悦的和小翔相处……如今,小翔却在医院,依旧昏迷……整个完全不同了。

「小漾,进来吧。」小葶姐将停在门口,一直不肯动的我拉了进去。见到家里头,我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感慨,为什麽这世间世事变化无穷?下一秒会发生什麽事都无法晓得?

「小漾,走吧。」小葶姐牵住我的手,又是一抹笑靥的对我。

我们到达二楼小翔的房间,一打开房门,立刻闻到熟悉的香味……这次,我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想好好地……仔细看房间的一切。

我停在中央,慢慢的闭上双眼,试着能让自己的情绪平抚些。

凭着声音听到小葶姐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之後,接着走近我,拍拍我的肩,最後轻轻地说:「你要什麽时候走就什麽时候走,不急,慢慢来。」从温柔的语调中又可以推测出小葶姐的神情,她一定是带着微笑,最後默默的离开房间,留下我一个。

当我睁开眼睛,发现小葶姐离开时也同时将门关上,声音小到我都没注意到……

这时,只有我独自一人的空间里,我的眼眶又开始红起来。

看着那一面墙,心头又是一阵隐隐作痛。那一张张详细的纪录,都是写满小翔对我满满的爱意。床头柜上的五个相框,框着的都是我们最美好的合照。

我慢慢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摸了摸那几个相框,我抿紧唇,让已湿润的眼眶不模糊视线,能忍就忍。

当我无意间转向书桌时,看见那本像书的本子,是小翔那天不让我看得东西。

我的好奇心使我起身,将那本厚厚的本子拿了起来。是木头色的封面,封面简单纯朴,没有多余的点缀,只有书腰的部分有一条棕色的细麻绳绕住,打了一个很美的结。

我下意识的将那结解开,同时微微屏住气,轻柔的将它翻开。

里头的东西,映入眼帘的那一刻,我差点没过於激动的让本子从手中滑落下来……

第一页,就是我和小翔近期的合照。日子大概是两个礼拜前,用手机拍下的。

本子上的照片跟墙上的照片一样,被装饰的非常非常美丽。手工精致到觉得是专家制作的……

我被这张照片愣住,也被下面的一段文字定格住。

美丽的合照下头,娟秀整齐的字迹写着:

『我们的爱回来了

这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了……^_^』

手里捧着这本本子,我迟迟无法反应、迟迟没有动作,完全怔然住。我屏住气,深呼吸後,又翻开另一页。

那画面映入眼帘的当下,我依旧瞪大双眼,完全无法相信……

第二页上头贴着我的照片,但并不是现在的我,而是国中时期的我。照片里的我,身上穿着夏天的运动服,左手撑着下颚,双眼凝视远方,微风将我的长发轻轻拂过,场景是运动会……

再仔细一看,发现那是国一的运动会……因为国二的运动会,我完全没到操场那集合,所以这张照片里的时间,就一定是国一的运动会。

照片里的我,眼神就可以透露出对人的防备,若有所思,散发出让人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感觉。

只是我完全没想到,小翔竟然会有这张照片……因为那时候他完全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只知道是同班同学,又为什麽要拍下我独自的照片呢?

而照片下头也有一段文字……

『其实那时候已对你感到不一样的感觉……

原来……那就是爱情来临前的前兆。』

原来这就是你想拍下我的答案。

像是被深深吸引住,还来不及在心头难过,就立刻翻下一页,继续观看。

第三页,是一段文字,而那段文字不是直接写在上头,是从另一张纸上剪下贴上的。这像是日记,因为上头还写上日期。

『午後下了场大雨坐在书桌前自习

却又不禁想起你一股涌上心头的强烈思念

脑海里全都是你……

现在的你,是否幸福快乐?

在没有我的日子里,是否有人像我一样疼爱你?

我想你虽然早已断了任何音讯及关系……』

这日期,是在我无意间在小桥上遇到小雅姊,小雅姊向我说出那段故事的时候,我在小桥上,下着大雨,那对小翔心中不断涌出的思念。

原来,他当时也在想我……

接着我又翻到下一页,跟第三页一样。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下意识的探头想寻找你

渴望能在人海中发现到你的人影

尽管是背影我也满意。

即使明白之间早已切断关系

但仍然是抱着期望……

再次见到你……

再次对你亲口说……我爱你。』

这是他搬走,约莫两个礼拜後写下的。短短的文字当中,我可以体会到小翔当时的心情……也终於知道,他跟我一样,都是如此思念着彼此。

右下角也用不同颜色的笔,写下令一段文字。

『那天我感冒了,原来人在虚弱的时候,真的会非常非常思念一个人……』

这句话,是他後来加上的。因为这句话直接写在本子原本的纸上。

我不禁又叹气,抿紧唇,无味杂陈的情绪充次心头……

『就算还没揭晓一切但却早已认定

我这次不会再放开你

我不会奢望再有感情但却也想近距离的看着你守护你

因为你在我心中是占有多麽重要的位置』

这是考完基测後,和言哥他们去海边玩的那段期间。

难道你早就决定,要先录取上众人盼望的学校,再转来现在的学校吗?

就只为了我?

『当姐姐跟我说的那瞬间早已决定要追随你

不想管任何人的眼光一心只想再抓紧你

我不会说太多甜言蜜语

只是想用行动来证明告诉你

我对你一直不变的真心……』

这日期,是小翔转来前一个礼拜……

原来……你真的为我做了那麽多……而我却不断的伤害你。

『走了那麽多的风风雨雨如今终於能够雨过天青

那份喜悦千言万语也说不清。

原来你也和我一样一直深深爱着深深思念着

我好开心……

不仅仅是你回到我身边

还有回到我们之间那份属於我们的感情。

爱着你……只爱着你。』

我永远记得这一天,因为听到你那熟悉的歌声,而让我们再次相遇。

你认真的纪录这一切……而我却没那力量能保护你……

剩下最後几页,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歌词,也是你为我唱过的:〈你不知道的事〉以及〈靠近〉。其中几页也贴满我们的照片……

最後一页,是一段长长的文字。

『小漾:

你看到这本的反应,应该是非常非常吃惊吧^_^

一想到你收到这份礼物的反应,就不禁笑了出来。

这是为了纪念我们认识一年。

应该说……是拥有爱的一年而做的礼物。

这段期间,我们真的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程……

也受了好多好多的伤痛……

但这些应该都是老天爷给我们的考验吧。

祂给我们考验,就是让我们更加坚定之间的爱情,那麽多事,不但不会减少对彼此的爱,反倒是更加深彼此的爱。

这就是真正的爱情。

真的很开心老天爷能让我遇见你……让我们相爱、让我们成长。

从今以後,我们都要一直走下去……

不管有多少风雨,也要一起度过。你说,好不好?

最後补上我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我爱你,小漾。』

书最後面夹着一张光碟,那张光碟还贴着小纸条:

『这是我为你演奏的歌曲。最初相遇的〈FirstLove〉、最伤痛的〈KissTheRain雨的印记〉、最思念的〈你不知道的事〉和〈靠近〉……我都想将它永远保存住。』

同时还附着一个淡粉色爱心的信封,我将它打开,里头的东西让我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在看完的同时,通通涌了出来。

紧紧抱着这份礼物在怀中,跪地痛哭着。

那里头是一枚镶着小花银钻的戒指。短短几个字,彻底让我泪崩。

『永远的定情物。』

这时候我才明白,也许太过完美的爱情,是会遭天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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