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最近吃太补了啊!还流鼻血咧!」斐扬不留情面的打趣奚落着自已好友,在斐扬化解了那瞬间三人的尴尬後,一干人等移至皓东的办公室里聊天。
此时的皓东,不太雅观的塞着两团卫生纸,努力止着鼻血:「你以为我爱哦!刚才去载你的时候,一直叫你借我看一下你就不肯!才会搞得我现在这样子!」皓东忍不住埋怨着斐扬,算啥兄弟?有异性没人性的,借他看一眼也不肯,才会让他在练唱室里,真人版跟画像版的双重冲击之下,出尽了糗。
皓东坐在办公桌後面,试图掩饰自已的不雅画面,免得给艾莉留下搞笑的印象,他可是所有人口中,那”年轻有为的帅气老板”耶!
艾莉坐在办公桌的对面,与斐扬相望而坐,她瞧了一眼斐扬,紧接着对皓东解释:「那你要找迪迪问罪!是他绑那个什麽怪绳结,相框才会脱皮的啦!」艾莉回想着皓东鼻血直流,不禁窃笑在心底,不过仍然十分感谢这意外的插曲,消弥了练唱室里的低气压。
「迪迪咧!三十二岁了还装年轻哦!卖闹啊哦!快要可以当你老爸了捏!」皓东不甘示弱的反击着斐扬,居然让他在正妹面前漏气,非好好整治他不可。
「你忌妒哦!艾莉一直是这麽叫我的啊!迪迪~」斐扬可不是好欺负的,两人唇枪舌战的拉开斗嘴序幕。
「哪有那麽扯,当我老爸?我二十八岁了耶!」艾莉与斐扬同一阵线,帮斐扬辩驳着,连要称呼斐扬一声大叔,都嫌牵强了…还老爸咧!
「啊?你二十八岁哦!我还以为你二十岁而已」皓东不敢置信地指着童颜的艾莉,他以为艾莉才二十岁,甚至是刚成年。
艾莉不只样子很像少女,声音也是娇嫩细致像孩子一样,当他还想再多追问些什麽,内线电话偏偏不识相的响起:「老板,有人要找你哦!」
「嗯!我马上出去」皓东对着话机回应着,随手把鼻子上的鼻血塞子丢掉,对着两人说声抱歉,就跑去外头接洽客户。
室内又弥漫着该死的沉默与尴尬,而艾莉只是有意无意的,偷瞄着斐扬。
虽然现在她知道斐扬的眼睛不方便,但还是不太敢直视斐扬的脸。
「你都没有什麽问题想问我吗?呵~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纳闷,我们的交情也不是一般般,有话就问吧!」斐扬十分习以为常的对着艾莉说道,他对於初识的人,会对他有些什麽样的疑问,却碍於情面不敢开口,都已经很了解习惯了。
「迪迪,你是完全看不到吗?一出生就这样吗?」艾莉见斐扬如此的坦荡无所遮掩,示意她单刀直入的发问,那艾莉也不客气的把握机会。
「哦!我本来是看得到的,是十年前发生一场严重的车祸才失明的,我现在是全盲的状态,完全看不到东西,不过这麽久了,也习惯了」斐扬手里拿着盲人专用的白手杖,他出门在外,白手杖就是他的眼,他的探索线。
「完全没有痊癒的希望吗?动手术之类的?」艾莉实在是替斐扬觉得可惜,斐扬一表人才却眼睛失明,这样子生活一定很不便吧!她想像着自已的眼睛如果失明,她一定会活得像摊烂泥,哪有斐扬的潇洒自然。
「以现在的医学技术…我也不太清楚耶!有人捐赠眼角膜的话,也许会吧!不过等着捐赠的名单很长的!几万人,不晓得何时才会再轮到我,我早就不抱持着希望」斐扬很实在的回答,他曾经很希望重见光明,但这是条漫长又不见底的等待,他索性死心不再寄予厚望,心里也轻松踏实。
「那…出国医治会好一点吗?这样会有更大的康复机率吗?」艾莉试探性的问道,医疗的事她全然不懂,她只是时常从新闻中得知,某某知名人士出国去就医。
「其实在国外,也是一样有盲人排队等啊!并没有比较占优势;当年有医师对我提议,说可以出国去买,但只是把我的”盲”转移到别人身上,搞不好还会出人命!何必呢?我不想害人」斐扬已经学会照顾自已,也麻痹於长年来面对的一片空无,只是忆起当年,家人为说服他动手术所发生的激烈争执,内心还有些疙瘩。
「虽然不方便,但这是我的人生,我生下来的时候是看得见的,是我自已不小心受伤了,不是别人的过错」斐扬字句铿锵有力,沉稳自信的吐露心声,以他对艾莉的了解,艾莉不至於因为他眼盲嫌弃他,不与他联络,只是以她好奇宝宝的性格,唧唧喳喳的连问几个问题是正常的。
「嗯!迪迪果然跟我想像的一样,很有男子气概哦!」不但有正义感人长得又出众,比艾莉当初预想的好上几百倍,艾莉已经作好心理建设,以为她此趟会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闷葫芦,身上还会贴着被女孩子发的“好人卡“数百张。
虽然初次见面过程便惊涛骇浪,她还很丢脸反常的当场落泪,但尚好目前的相处气氛还算不错。
「呵…不然你原本想像我是怎样的?宅男吗?还是秃头的中年大叔?」斐扬莞尔一笑,好奇的对着艾莉提问。
「有一点啦!因为你老说自已是接线生,又是律师,应该是都窝在室内的吧!」被逮到!艾莉还真假想夜魔侠是中年宅男,或是与现实社会格格不入的模样。
「呵~什麽时候律师被归为宅男这一类啊?我记得律师应该是很意气风发,穿着律师袍,不断质问证人那种强悍形象耶!」斐扬忍不住对着艾莉发难,律师在他那个时代,是很”帅气又流行”的职业耶!现在沦为宅男一族吗?
他感叹着时代变迁真快速,昨天的报纸,是今天的垃圾。
「哎唷~是我自已乱想啦!不是宅男!不是宅男!可以吧!迪迪」艾莉娇羞的嫣红着脸,摇手又摇头,忙着辩驳着自已的无妄幻想。
「嗯~要说我是宅男也不是不行啦!我是真的还满少出门的,除了工作跟来玩乐器、唱唱歌,就是窝在家里了」艾莉这麽不停的撇清关系,倒是让斐扬不好意思的承认,他也算是”宅”在家里的男人,简称宅男啦!
「那我找你一起出门去玩,你愿意吗?」艾莉对着斐扬大胆邀约提议着,这个月她休假在家里,早就快闷坏了,同事们又都得工作,她正愁没人陪她四处走走。
「玩?你都玩些什麽样的啊?」
「我?我大部份都是去拍照取景,去自然风景区走走罗!是还满闷的啦…」艾莉又开始觉得自已的提议很笨又不合宜,什麽风景,对斐扬来说,不都是一样的吗?
「感觉起来好像很不错!」出乎艾莉的意外,斐扬显得兴致勃勃跃跃欲试,他也好久没出门去玩了。
「那这两天,我想一下要去哪里玩,安排一下行程,我再跟你详谈好吗?」
「嗯!那记得提前几天告诉我!我要先跟公司排假」斐扬在法律援助基金会上班,等同於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要想出门去玩玩,还是得请假排程的,跟大家没两样,并没有因为是盲人,所以有特别待遇。
一阵音乐响起,是艾莉的手机响了:「抱歉,我接个电话哦!」艾莉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学长。
她顺势按键接听:「喂?」
「喂~是可爱的艾莉妹妹吗?呵~好多天不见,学长很想你耶!你近来可好?有没有吃饱,晚上睡觉有没有确实盖被被啊?」林学志没由来的献殷勤,非奸即盗。
艾莉语气平淡的冷冷回应,就差没摆一副晚娘脸孔:「要作啥?」
「是这样子的~那个产品就要上市公开贩卖了,明天有记者发表会耶!听说很多平面媒体会来,艾莉妹妹要不要出场亮亮相啊?来看看学长啊!顺便陪陪黄董事长拍个照之类的,呵呵~」林学志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搞定它啊!我为啥要陪那种东西拍照?」艾莉挑高了一边细眉,语带不屑反驳学长的提议。
「话不是这麽说的啊!来出席记者会,可以打打知名度之类的耶!学长私人赞助你出席的礼服一套,很不错的哟!」林学志极尽所能地游说着艾莉,虽然艾莉当初早表态过,绝不出席公众场合。
「不错哟?哟你的头!我是不会去的,要我去陪那种东西拍照,除非他办告别式,就这样!」艾莉盛气凌人的对着老板呛声之後,就要挂线。
「等!等!等!等!你先别生气嘛!我是想说…」
你想说?我不想听咧!艾莉不等林学志唠叨完,就挂他的电话,艾莉收起手机时还喃喃自语了一句:「猪头学长!」全然忘了斐扬坐她对面,把她说的话尽收耳底。
完了!她苦心经营的气质路线,此刻荡然无存。
「呵~你老板还不死心啊?」斐扬似乎不太在意艾莉方才的泼辣,艾莉对他说话是温柔可人又轻声细语的,对着老板却是判若两人,语气直接又不留情。
他早习惯艾莉是如此直来直往,根本隐藏不住什麽情绪,这也是他最欣赏艾莉的地方,她不矫揉造作的真性情。
「那个笨蛋还在打我主意,还好我聪明,我已经先请了一个月的假,躲在家里避风头!」
艾莉一脸侥幸的模样,还好斐扬有着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镇定:「过一阵子什麽宣传海报、巨幅看板会跟着出现,我都快烦死了!」
艾莉实在不愿去想像,不管她走在大卖场还是超市,都会见到自已的裸照,大剌剌的摆在店头供人欣赏。
「我想去买…产品是什麽名字啊?」相对於艾莉的冷眼对待,斐扬倒是显得很好奇,他脸上浮现兴奋的笑容,与藏不住的满心期待。
「连你也想捉弄我哦?」艾莉皱了皱眉,语气里有些委屈,对着斐扬埋怨。
「没有啊!我只是很好奇,没想捉弄你」是什麽样的相片,会让皓东鼻血直流呢?他就像只好奇的猫。
「你想要的话,我多得是,公司里有好几箱,让我洗免费的!厂商送过来的,我送你吧!」前两天,学长一直催她去公司拿沐浴乳,叮咛她身为产品代言人,要确实的每天用那些沐浴乳来洗才行。
「有海报吗?我也好想要哦!很有收藏价值的」斐扬紧接着问艾莉要海报,这可是艾莉一生一次的代言商品,斐扬却比艾莉在乎的多。
「有!有!下次一起拿给你」艾莉轻声喟叹,她真是搞不懂,斐扬拿这些东西要怎麽办,更何况产品上的相片,只有她的背跟半侧脸,她送给斐扬的那幅,清淅得多了。
「那幅相片,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不可以想拿回去哦!」斐扬再次准确无误猜中艾莉的心思,艾莉此时正打算着,该拿那幅像怎麽办,却让斐扬抢先宣示了主权。
「我要求加洗!」皓东正巧推门进来,听见斐扬的主权宣示说,他急忙的跟艾莉秉告,恳求着要艾莉”留人”。
艾莉表情有些尴尬的回绝着皓东:「不好意思哦!我只有这一张,其他的母片,在我老板那里耶!」
艾莉不着痕迹的说着谎,而知悉着这一切内情的斐扬,只是淡淡的微笑,对着皓东说:「拍势吼!这是世间绝一仅有的嘿!不过没关系啦!你来我家的时候,就可以见到它」
斐扬显得有些洋洋得意,皓东见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恨得牙痒痒的,他非得找个机会,偷偷翻拍不可。
艾莉被这一对亲如兄弟的好友,弄得啼笑皆非,掩着嘴轻声的偷笑着,三个人又东南西北的聊着天,因为时间实在是太晚了,所以皓东送斐扬回家,而艾莉也踏上回家之路,结束她今天波澜万丈的初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