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懂这个!」来到工作室外的甘稚霖一和满脸苦瓜的警卫打上照面,立刻就知道接下来肯定会看到某个家伙;果然,在工作室外像尊门神站着镇守的,不就是金塎勳嘛!
一发现他来了,金塎勳立刻冲了上前,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大吼大叫,只是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用力地拧扭着那处的衣料,揪得都起绉了,一脸的阴沉,面对甘稚霖的话,只说了这麽一句。
昨天从学校出来他就杀到工作室要找哥,因为他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结果到了工作室发现哥不在,绕着找着,他发现了哥的车子开下某个大楼的停车场,他知道这是哥住的地方,偷偷记起来,才想跑进去找哥,又看到他从一楼大门出来——
然後他看到哥跟她见面,那个讨厌鬼,他们很开心地一起走着,很开心,哥没有注意到他一直都跟着,一直、跟着。
速度不快,他却跟丢了路,郁闷地蹲在附近的街角,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视线里又出现哥的身影,还有她。
她推了哥,跌倒了,她跑掉又回来,帮哥很小心的洗伤口,很小心,就像以前他跌倒了妈妈会帮他清洗伤口那样,然後、然後……
他看到哥亲了她。
金塎勳不知道为什麽,他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他跑回到哥的工作室,没有回家的话哥会找他,可是没有,他到这时候才出现,只告诉他「你懂不懂现在你最重要的职责是什麽?」
他不要懂这个。
「我只知道你骗我,你说会一直陪着我的。」
甘稚霖忽然有点头痛,面对眼前明显开始执拗起来的金塎勳,他不知道又是什麽原因让他这样,但可以知道的是肯定跟他有什麽关联,而牵扯到他现在所说的……
真的很让人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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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塎勳刚被爷爷带回家的时候。
十五六岁的他其实已经可以明白死亡到底代表着什麽样的意义,很怕、很不安,可是看到爷爷那样,甘稚霖选择默默把这些情绪全咽下去,就算哭也是把脑袋埋进水里,尽量别留下痕迹。
他失去了爸爸妈妈,爷爷也同样失去了儿子媳妇,并不亚於他,甚至是更深的痛——所以现在他不能更让爷爷心烦、更让他难过……
身体的长大是自然而然,而心灵的长大有时候可能只是一件事、一眨眼而已。
处理好爸妈的丧事後爷爷离开了一个礼拜,再回来的时候却不是一个人,他牵着一个小男孩,甘稚霖听着爷爷向他说,以後塎勳就是他们家的孩子,他的弟弟。
他不知道怎样跟一个比自己小上七八岁的小家伙相处,先别提他一直都是家里独一个的孩子,就算觉得要乖乖听话不再让爷爷担心,骨子里那养成好几年的个性还是在的,刚开始还能忍,但一次两次,火大起来的甘稚霖跟金塎勳扭打成一团,年纪跟身高的压制当然是他获得完全的胜利,只是这样的开心持续不到半天,跑出去的金塎勳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时针一格格爬过,甘稚霖慌忙跑出去找,好久、好久,终於在附近公园的溜滑梯下面找到缩成一团的他。
金塎勳哭得很厉害,嘴里不停吐着他时而听得懂、时而雾煞煞的话,拼拼凑凑後甘稚霖忽然才想到爷爷有说过,他跟他一样,都是那次意外失去了亲人,他还有爷爷,可是塎勳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忽然觉得这样欺负他的自己很不应该。
尤其是在他蹲下去触碰了他时发现,大冬天的他一个人穿得单薄蹲在外头一整晚,现在整个人冷得跟冰棍一样,脸上的潮红不只是哭的缘故,他正在发烧。
从那时候他对塎勳说了对不起,说了以後有他陪着他,不会离开——烧得快昏头的塎勳一直、一直记着他闭上眼睛後醒来,就再也看不到爸妈这件事,听进了他的许诺才终於松开坚持让自己沉睡休息,而这个承诺一直持续着到现在……
他没有想违背,但他觉得还是该让塎勳长大,所以这次跟人合夥开工作室,他也就顺势搬了出来,只是塎勳的反应比他想得更重了些。
「塎勳,我没有骗你。」
只是陪伴,并不是把人绑在一起才叫作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