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公出沒注意〞該死!! 下錯注 — 卷二  懵懂

月明,星曦。程月缺单手支颔,静静地倚靠在窗旁的软榻上,让淡薄的月华替她盖上一层轻纱。举头望月,半晌,水瞳假寝,她悄然无声地叹下一口气。约一个时辰前,樊书离藉词事忙,把她安置在客栈里头,未用晚膳便已匆匆离开,似乎不欲多言,而她亦不想过问。

要非一场荒唐的赌局,他们不会扯上关系,更遑论窥探彼此的事。故此,她不想投放不必要的关怀,好等韶光荏苒,他俩……再无牵绊。

与他同行时,她由不得抑压内心的忧虑,佯装潇洒撇脱,对往事不提片语;可是,当孤寂一人,她不禁为父亲担忧,实在於心有愧。她的失踪,直接使父亲失信於雍槐皇爷铁槐秋,皇室脸子不能轻蔑,如此一来,除了令父亲颜脸尽失,牵连的还有程氏一族。要是龙颜大怒,父亲随时官位不保。

思虑至此,她已不敢再往下去想。

三个月吧。她只求三个月的时间……时限终结,她便会以命赎罪。这样,总不算愧对程家。

「……」

蓦地,走廊传来不寻常的声音,使得她蹙起素眉。[i]难道……[/i]她咬咬唇,迈出莲步来到门前,屏息住气息,从未完全阖上的门隙中一探究竟。只见来者二人,身穿上等的深蓝绸缎,云纹暗翻,绣上的正是程氏家徵。

程月缺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即关上门,并将门闩拴起,心头因紧张而疼痛。她不认为爹会对她的失踪坐视不理,却不是如斯迅速。她尝试镇定心绪,缓慢地退後,以免发出声响吸引他人注目。

然而,她听见那两人在彻底搜寻客栈的每个角落,似乎将她的藏身位置锁定於客栈之中。因此,即便她继续默不吭声,要逃的依然躲不了。

「……该如何是好?」轻如蚊蚋的呢喃被黑夜淹没,她明白自己没路可逃。

难道她不配自由?柔荑捧心,舒缓不了教人发麻的绞痛。要是樊书离在此,或许能够带她离开的。

可是……程月缺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笑得清冷,希望的烛火瞬间在眼底黯然失色。她到底是疯了,或是这般无知?不论他此刻身在何方,他本来没有责任背负她的自由。且说三个月之约,许是他一时兴味,压根儿没有想过遵守这个短暂的诺言。

於他而言,她算是甚麽?抢劫中途遇上的自尽新娘吗?

「……程月缺,你是神智不清了。」心上的痛楚化为暖流涌上眼框,她红着眼,紧闭起樱唇,决不让液夺眶而出。她怎能希冀一个陌生人来拯救她?又怎麽能把自己托付於他?

「你还真爱掉泪。」

斜睨敞开的窗儿,一抹宛若墨浓的影子在皎洁的月色下渐渐溶化,朦胧的光华柔和不了他潋艳的神采,天地彷佛悄然失色。程月缺不禁怔了怔,直至泪如碎珠散落,她才慌忙别过脸,不让他瞧见她的窘颜。

天意弄人。每次最狼狈的时候,总会给他撞见。

樊书离带着浅浅的微笑徐徐而至,温柔地扳过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儿,温热的指头为她拭去泪水。纵然心知不该,仍是不忍见她落泪。她淌泪,他心底一隅便会情不自禁地为这泪儿隐隐悸动。这种无法言喻的感觉,粗心的他无法辨别因由,只知道他不想她伤心,更不想她受到伤害。

「别哭。」

肩膀一抖,程月缺抬手将他挡开,喃喃低语:「我爹派来的人来了。」她着实不敢接受他不明的关心。

要是她这时望向他,她便会察觉他的眼底闪掠一丝失落。然而,连他也不明了她的疏远何以让他的心坎空洞。对他来说,她不过是友人的妹妹,仅此而已。

「那麽我们先躲起来。」樊书离亮起夸张的笑容,用意掩饰内心的疑惑。当他打算抱她离开时,手不期然缩了缩,凝止在冷冽的空气之中,不敢妄动。要是她以为他存心冒犯,她定会再度拉远彼此的距离,届时他……他便会使莫言失望,对不?

没错。他的心总是蠢蠢欲动想对她好,不过是莫言的关系。再无别的。

「我、我们不是要匿藏行踪吗?」程月缺迟迟等不到他的指示,禁不住出言相问。

「是。」不论动机如何,他都不能允许她重落她的爹或铁槐秋的手中。僵持的大掌终於将她横抱入怀,偏偏千钧一发之际,搜索者闻声闯入,他不由得改变初衷。一双锐利的鹰目仅淡瞥一记,精壮的臂膀顿时小心翼翼地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枝,二人宛若落花旋舞一圈,错身落入床榻与衣橱中的狭缝。他顺势拈起月缺发中的簪花,朝棂屈指一伸,花如利箭般捣穿这雕花格子,让人错觉他俩刚朝月纵身。

「那边,快追!」

脚步凌乱,非专业武者。樊书离胸有成竹地暗笑,他们正中下怀。不过确认他们完全离开前,绝不能掉以轻心。他专心致志留意搜索者的去向,并未意识他与月缺近在咫尺。她不敢抬眸,默默地伏在他的胸膛上,淡而清新的气息如烟如雾包围着她,让她忐忑不安。心,霍然剧烈跳动。

未曾与男子这麽亲近,她不知所措地拉拉他的手,却让他柔软温暖的唇划过额角,脸儿愈发嫣红,给红霞渲染。

「我……」欲解释,他的鼻息又不偏不倚地喷洒在她的颊上,惹得二人尴尬不已。

程月缺紧张地握紧了他的掌心,默然不语。照理,她应该相当讨厌他无意的轻薄,可是她竟然没有半点厌恶,只觉得十分羞赧。她怎麽了?是知道他并非故意,或念在他在保护自己,抑或……是瞧见他两片可疑的红云。

她有点,懵然不知。

忽尔,柔荑感到一片湿漉漉,在她反应之前,樊书离瞬即放开了手。回避似的,他以另一只手拉她出去,若无其事地说:「他们走了。」

程月缺颔首,却穷追不舍地捉住他,使他忍不住低吟一声,浓眉紧拧,一条赤溪添缀了黝黑的手臂,教她不禁惊愕。这伤……应是外出时所受,回来後他却不吭半声,还要助她逃脱。

这个男人,干麽如此愚笨?

「要先处理伤口。」虽然量不多,但是血流不止。要是不作紧急处理,她担心他的伤势会有恶化的趋势。

「小伤而已,我们还得趁这机会离开此镇……」

「他们比你还要蠢,短时间内不会折回。」程月缺抿抿唇,忸怩地道:「樊、樊书离,先处理伤口,好吗?」在马车时,她已知晓他的名字,却认为他只是区区一个市井之徒,不配让她喊他的名字,於是一直不屑叫他。他明明也是知道她用意奚落,却不曾介怀,还信守承诺。若然她仍是这般无礼,当真是不知修养。

樊书离先是一楞,笑意却随之而来。

「好。」怎麽他会觉得从她的嘴巴说出来,他的名字格外动人?

樊书离不禁摇头自嘲,暖和的笑意却一直停留眼底,不欲离开。

[i]樊书离,看来你真的是失血过多,头昏脑涨了。[/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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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喜欢这对组合吗?

我写起来就挺欢喜这对别扭二人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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