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如何,今天人多吗?」秉辛从身後用力的拍了我一下说。
「还好,不就那样子。」我将一旁的矿泉水箱叠好说:「你呢?你今天晚上不是不用上班吗?」
「有车来了,你先忙。」他一手指着缓缓向我们开来的一台福特说。
我叫张育铭,跟我比较熟的朋友都叫我玉米。今年十九岁,再过几天就二十了,天蠍座O型,目前是一所天主教大学的大二生。
站在我旁边抽烟的那个叫陈秉辛,是这间加油站元老级的员工,虽然他看来很成熟,但……实际上他比我还小……我是说年纪。
「今天不用帮我代班了。」秉辛从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包七星。
「为什麽?」我收完钱、将油枪挂好後,转过头问。
「我听说你们学校今天不是有迎新舞会,你不去吗?」秉辛坐在一旁的矿泉水箱上刁着根菸(加油站禁止抽烟!此为不良示范)。
「没兴趣。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不用我代班的吗?」我回头将发票递给客人後问。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不过,你为什麽不想去?舞会很好玩耶,而且还可以认识很多妹妹唷!」这个人就是这样,三句不离异性。
「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老是自己一个人,不闷呀?」
「嗯……也还好啊。」我故做思考的顿了顿说说。
「你就去一次嘛!」秉辛从旁边的水箱抽出一罐矿泉水来喝,然後顺手的将菸屁股丢进去。
「我又不是没去过舞会。」我回过头拿表单开始清点副产品。
「唉唷,就算帮我一个忙嘛!」帮忙?看来应该另有内情。
「帮忙?帮什麽忙?」我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帮我约你们班上的一个女生。」他倒是很直接、坦白的说。
「你不会自己去约唷?」我也很直接的回他。
「拜托!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他摇摇手说。
「那你可以在校门口堵她啊。」我回头斜着眼说。
「你当我流氓啊!而且这样容易吓到人家。所以如果有个人帮我牵一下线的话……」
「你找错人了,我跟她不熟。」我继续抄着我的油表。
「起码你们是同班呀!……嗯?喂!我都还没说是谁,你就说不熟!」秉辛白了我一眼说。
「嗯,那你说是谁?」我停下手,转过身去看着他。
「彭琦绒,就是那……」他笑了笑说。
「不认识。」我转身回去继续点我的东西。
「……」
「怎样?」
「还怎样勒!死不肯帮我就是了啦!」他的手在我眼前晃呀晃的。
「不是不帮你,而是我真的根本没有打算要去。」我再转过身,一副无能为力的看着他。
「好啦,我帮你代三天班。」
「帮我代?我还想多赚点勒。」我都嫌班不够多了,还帮我代。
「那……那我帮你代一天,薪水归你!」喔!真拼耶,代没钱的。
「哈,好啦,看在你那麽认真的份上,我帮你去跑一趟。你帮我抄表就好了。但先说好,我不保证一定成功。」我脱下背心,将值班表丢给他。
「谢啦!要是真的追上手了,我婚礼的伴郎一定让你当!」秉辛重重的在我肩头上拍了一下。
「呿!你也想未免太多了吧!我先走啦。」我转身走向停车棚。
回到家後,我一个反手将门关上,再将衣服挂回墙上的挂勾上,然後整个人趴倒在床上。
一台冷气、一台电视、一间浴室、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以及一张床,这一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小小单人套房,是我来到北部後的第一个「家」。
不知不觉中,来到台北也已经过了三年。半工半读的生活虽然还是会觉得有点累,但倒也慢慢习惯了。
我一手抓着棉被的角,在床上滚一圈,就像是卷春卷那样的,把自己给卷起来。
「(真的要去吗……)」我躲在棉被里问自己。
说真的,我并不太喜欢去那种场合,太吵了。而且,散场後那种空空的感觉,我很讨厌。
「还是去吧,都答应人家了……」我以毛毛虫爬行的姿态,缓缓爬向床边的电脑桌,然後伸出我的触角(手)轻轻的按下开关。
一阵嘎嘎嘎的开机音效过後,我的触角(还是手,不过这次是两只手)再度伸出,一手拿起CD盒、一手按下CD的退片键,将CD放入,然後棉被踢开,下床走向浴室。
轻轻柔柔的钢琴声,伴随着有些哀怨的歌声,缓缓从喇叭中传出来。
「
让我慢慢忘记你像朝露蒸发阳光底
乾乾净净的心情从此不再背负思念荆棘
记忆它属於生命
谁能轻易抹去
我只能全部都藏匿
脑海里全是过往情景
我该如何整理真教人力不从心
这份情感如何还给你
谁能够代替你
我毕竟已付出真情
为什麽世界好不公平
先让我们相遇又经历太多风雨
午夜梦里常常回到往昔
梦里难忍伤心因为当时有你
」
李玟的「往日情」(词:姚谦‧曲:鲍比达)
浴室里,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停留在我胸前的那块圆形的玉佩上。
这些日子以来以来,我常在想,如果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我早一点点到,那……或许……应该,她会不会就不离开我了……吧?
我无意识的拿着毛巾擦拭身体,然後走到床边,坐下。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後,我打开衣柜,随便挑了一套衣服,准备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