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的电话还在继续着,不知道聊到哪边去,不过对我而言,重点不在你爸接下来又讲了什麽,而是你爸刚刚讲的东西。
「亚宸,我这边搞定了,那边就麻烦你了。」
「知道啦,不过煜权你也真是的,小冷认识新朋友而已嘛,你干嘛紧张成这样,而且还硬要人家帮你这种忙……」
「怎麽可能不紧张,小冷第一次带回家的朋友就是男生欸,男的欸,我怎麽可能不紧张!?」
你爸说到这边,声音大得我耳朵直嗡嗡叫,足见他有多火大。
呃,他说的那个男的是指我吗?
「我能了解啦,你不用吼那麽大声,但是话说回来,人家是我们多年好友,而且又很照顾小冷,结果你居然叫小冷请他喝用烧杯煮的麦片,害人家拉肚子,你真的是……」
我所听到的对话,就到这里为止,因为你爸终於发现了我的存在,然後走出休息室继续讲电话……
不过光听到这些已经足够我知道事情的始末了。
整个整理下来,应该就是说,你爸对於你把我带回家跟他们见面这件事情感到非常的震惊以及不安,所以决定来了解个清楚,所以叫你煮麦片请我们的老师喝,然後老师就依照你爸的预想一样的拉肚子,然後你爸就变成了代课老师……
原来是这样子啊!
整个从头想了一遍之後,我了然地一个击掌,对於自己的理解力感到非常满意。
「虚伪鬼,你笑得好奇怪喔!」门打了开来,你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都跟你讲几遍了,我叫成侑帆啦!」又听到那个刺耳的称呼,我立刻回过神来,然後下意识的就开口纠正。
你真的很不把别人讲的话放在心里欸,我都已经不知道跟你说过几次了你还是没把我叫对过。
「反正你都会应啊!」你摊摊手,把手上的托盘放下。「倒茶。」
「什麽啊?」听到你一副指使得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我为什麽要帮你倒茶?」
而我没问出口的是,你去哪边生出这些东西还有茶点的啊!?
「不为什麽啊!」你还是那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倒茶,我要八分满糖三分之一匙。」
我二度瞪大眼,你也跟我回瞪着,也不知道瞪了多久,反正最後结果是,我很没种的拿起茶壶替你跟我自己倒了杯茶,然後照你的指示加了三分之一匙的糖……
我为什麽要那麽听话啊我……
喝着茶的当下,我忍不住这样想着。
「那个……林伊冷同学,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几杯茶下肚,我见你完全没有任何打算要开口说话的迹象,我反客为主,先开口问了。
我真的是很好奇,有非常非常多不能理解的地方,既然有这个机会,我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嗯?」看来你心情似乎是不错,非常地配合地点头了。
「为什麽你那麽爱翘课,又为什麽你要把我拉到这边来,然後为什麽老师完全都不在乎这点?」我一口气把我最想知道的三个问题问了出来。
「嗯……」你沉吟了一会儿,然後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我微微倾前,等着听你回答;几分钟後,你开口了──
「再一杯。」
我闻言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本来想破口大骂的,但是又怕你等下大小姐心情一个不爽不解释了,两相衡量之下,我把怒火吞了回去,又帮你倒了杯三分之一糖的茶。
「既然无聊,为什麽要勉强自己待着?」你捧起了斟满茶的茶杯,喝了口,然後说了一句很不明不白的话。
我愣了一下,刚开始不太懂你在说些什麽,但是仔细想了想之後,我这才理解到,你在回答我说的第一个问题。
「你不喜欢上课?」就你的回答,我又问。
「那你喜欢吗?」你反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獃住,忽然发现我回答不出来。
我喜欢吗?其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上课是必要的,因为要学习,所以我们要上课,但是喜欢吗?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
「面具戴久了也是会累的。」你忽地站起身,问了个我更答不出来的问题。「你不累吗?」
「你、你说什麽……」哑然了好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说了五分钟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没回我话,只是笑着,看着你的笑容,我忽然觉得,我一直以为的一种理所当然开始有崩裂的感觉……
「小冷,又没上课了?」门又被打开来,你爸似乎结束了电话,走了进来。「你也在啊?」
我的表情僵了下。
你们还真不愧是父女啊,忽视人都是一流的。
「老师说OK的。」你吐吐舌,端起茶杯继续喝着。
「那也别太过火了……」你爸看了看你,然後伸手拍了拍你的额头,视线同时移向我。
我敢发誓,你爸对我真的有敌意,这次不是幻觉了,我真的看到你爸瞪我!
我的表情更僵了;天啊……林叔叔,我跟你女儿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啦……
我在心里替自己辩白着,但实际上什麽也不敢讲,真是没胆啊我。
僵着脸,我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喝着,看着你爸跟你交谈着,然後不时横向我的略带敌意的眼神,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你爸刚刚说,我们的老师是因为喝了你煮的烧杯麦片所以才拉肚子……
我、我刚刚实验课是不是也喝了!?
一想到这儿,我忽然觉得我的肚子隐隐作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