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純真》 — 純真 Ch2-3

翌日一早,李雁翔在饭店走廊上看见了他认为可以列入「世界第八大奇景」的景象。

「你、你……」他瞠眼,惊慌地退到墙边,然後指着对方的鼻子问:「你是谁?你长得跟我们家那只陈凯猪好像!」

她翻了翻白眼,好笑地看着眼前的笨蛋。

「你国中毕业旅行的时候还睡到错失早餐时间耶!每次出去玩的时候还要提早打电话叫你起床耶!你今天怎麽了?」

陈凯萱正要叫对方闭嘴之时,李雁翔旁边的房门被打开了,走出了一个令她心烦的人物。

「早安啊!」一如往常的招呼声,在此时对她来说比什麽都刺耳。

比起对方的朝气篷勃,陈凯萱倒显得冷漠如冰。

「陈凯萱你昨天是没睡好喔?难得这麽早起耶!」子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试着融化她眼里的冷漠,「……怎麽了?还好吗?」

「我没事。」甩手後离去,留下不知所措的李雁翔和王子寰。

「欸我是不是说错什麽话啊?」李雁翔紧张地问子寰,却不得其解。

「我追上去看看,你去看宥涵起床没。」

「陈凯萱!」

她忽视那声叫喊,微微地加快脚步,直到她被人挡住去路。

「你是怎样?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吧?」子寰拧眉,低沉的嗓音拂过她耳际时她微微颤抖了一下。

无话不说……这四个字不禁让陈凯萱握紧拳。

「你为什麽不听我的话?」她面带愠色,哑哑开口:「『要小心她』这句话很难懂吗?」

沉默半晌,他才开口:「……我懂,但我不懂的是,为什麽?」

他老早就想问清楚了。混杂着不解与微愠的口气,他又说:「我要知道为、什、麽,你不是不知道我的个性的,没头没脑的跟我说这些,你如果是我,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她的拳越握越紧,紧到连骨头都有感到微微的痛楚。

难以启齿。

她不想说,不想再次回忆。

但要是她不说,张宥涵和王子寰都因此受伤的话,怎麽办?

「我……」微小的声音不断颤抖,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时候,对方却率先开口了。

「不想讲的话就别讲了,不管你在担心什麽,我会跟你说那是多余的。」沉默一阵,他再次开口:「我知道你一定是为我好,但是我也有权力选择。」

她霎时獃住!

「王子寰,陈凯萱,快来吃早餐啦!」李雁翔在他们不远的後方喊叫着,身旁还站了频频打呵欠、睡眼惺忪的张宥涵。

子寰啧了一声,说:「李雁翔,这里是饭店,不要大呼小叫的!」语落,再低头望进陈凯萱失了神的眸……

「快点啦!我肚子好饿!」

在李雁翔的催促之下,子寰先走向他们,留陈凯萱一个人怔在原地。

「凯萱怎麽了?」张宥涵揉揉惺忪的睡眼,问子寰。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这句话像是盆冰水,毫不留情地倒在她头上,让张宥涵的脑袋完全清醒过来,瞪大眼:「为什麽?你们怎麽了吗?我、我过去找她。」语毕,她迈开脚步,却被一股力量拉回。

「别去。」李雁翔对她说,但眼睛却是盯着子寰,淡淡开口:「一早就看到她,我就觉得很奇怪。我猜她昨晚一定在胡思乱想些什麽,不然怎麽不好好睡她的大头觉?」

李雁翔视线仍没移开他:「你有问出什麽吗?」

他垂眸,叹了一口气:「大概在气我吧?」

闻言,张宥涵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想再度往陈凯萱的方向而去,同时李雁翔转头,像是发现她的心思似的,不禁加重了右手的力道,这举动让张宥涵烦闷地回首,却不敌李雁翔眼里的坚定。

让陈凯萱好好静一静……

丢下她?她哪做得到!

张宥涵又想要再一次抽出手时,却看到陈凯萱回首,和自己四目交接,然後微笑摇头。

「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李雁翔用左手巴了一下她的头,故作轻松道:「我们先去吃早餐啦!饿死了!」然後强拉着张宥涵往餐厅的方向前进。

她就这样被强拉去餐厅了。

频频回首,却只看见好朋友对着自己挥手,脸上虽是一贯的笑容,但夹杂了些她无法确定的情绪……

等那三人的身影渐远後,她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还有……谢谢。』

陈凯萱全身的力气也随着王子寰那谢谢二字的尾音消逝而去,此刻的地心引力对她来说似乎特别强,她好想好想直接倒在这被人踩踏过无数次的精工地毯上。

房卡在张宥涵身上,她也回不了房间,但依旧缓慢地站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

倚坐在房门前,她双手环抱着膝。

『我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王子寰啊!』

嗯……喜欢?怎样才能确定自己喜欢一个人?──陈凯萱百思不得其解,却开始怪罪起自己默许王子寰邀请王榆澄。

应该是一个快乐的出游,为什麽她突然觉得这是趟不该存在的旅行……

放在口袋的手机嗡嗡作响了几声,拿起手机,点开她盼了又盼的新讯息。

「你昨天会不会太晚睡了?啊……玩过头了齁!虽然我猜大家都会玩通霄啦!呵呵!我很好,真的不用担心我,好好去玩,享受阳光、大海跟青春吧!哈哈哈记得拍几张照片回来跟我分享哦!」

突如其来的一句关心让她的心底窜进了一道暖流,如阳光般地温暖着全身,也牵起她的嘴角。

但旋即发现对方还在最後空了很多行,於是她好奇地向下拉,试图想看完全部的讯息,殊不知,映入眼帘的一句话却又像一盆冷水浇熄她刚刚仅有的一丝温暖。

「只是……凯萱,我还是想知道……她,过的好吗?」

又、是、她!

她猜想自己如果最近得了高血压或心血管疾病甚或是活活被气死,百分之两百都是这女人害她的。

她无法杜绝负面情绪从心里涌出,只好要求自己压抑着内心的不开心,然後心有不甘地回传讯息。

「她很好。」

就这样,也不想多说什麽。

她们的房间正好位在走廊尽头,而尽头是一个大窗台,可以饱览这整个蓝天碧海。

陈凯萱走向窗台,忽而想起在英文中,蓝色也有忧郁的意思。

所以忧郁的她现在正看着忧郁的海、忧郁的天?

这有点笨的想法让她不自觉牵起嘴角,拿起手机,将一小块的美景切下,然後保存。

「看到这麽漂亮的海,很开心?」

她随即转头,看见的是杨敬凡大大的笑脸。

「嗯啊,不然咧?」她回过头,表示不想理他。

「吼~我们明明是国中同学,你干麽这麽冷漠呢?读了别的高中就翻脸不认人了喔?」

「杨敬凡,你很闲喔?」陈凯萱瞥了他一眼,「无聊就去吃早餐。」

「不想吃。」他轻松地回道,「那你咧?不继续睡觉?」

「不想睡。」

「也是啦!人在烦恼的时候很容易睡不着,不过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来玩,就开开心心的吧!有什麽烦恼,之後再说吧!」

「什麽跟什麽?我、我哪有烦恼!」

只感觉得到忧郁而已……她暗想。

「鼎鼎大名的陈凯猪自己都说自己睡不着了,而且脸上写得清清楚楚,最好没烦恼啦!」他拍了拍陈凯萱的头,继续说:「我很感谢你办这趟旅程耶!既然龟毛的杨敬凡都喜欢这趟旅程了,身为主办人的你不可以烦恼哦哈哈哈!」

她以一付「你是白痴吗?」的表情看着对方。

「好啦我说真的,不管你有什麽烦恼,先好好享受这青春洋溢的海滩啦!」

然後杨敬凡又跟她瞎扯了几句,才离开。

她叹了口气,继续望着海浪拍打上岸。杨敬凡一讲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好多好多烦恼……

这一瞬,她忽然冒出了个疑问句──海浪退回海里的时候,会不会带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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